任君採擷 宮纏 第十五章   疑問
    當好的變成了壞的,事情也就成了必然的。

    太醫在大殿裡不知所措的站著。不時的抬起袖子抹去從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

    從被宣來到現在,眼前這位小公主既不讓把脈,又一言不發。一點表情也沒有。就那麼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喝著茶。只是苦了大氣都不敢喘的老太醫。

    沒有辦法,老太醫只得硬著頭皮恭敬地向子落問道。「微臣不知公主是哪裡不適。若公主不想讓微臣把脈,便將有何不適告於微臣,也好讓微臣對症下藥。」

    子落依舊不語,低垂著眼簾,逕自想著什麼。

    太醫只能僵直了身子站在那裡。

    「若人死了,可有死而復生的可能?」

    「!」太醫一驚,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小公主會開口說話,更沒想到的,開口時竟是問了這樣的問題。「這……人死怎麼可能復生。微臣行醫幾十年,從未聽過人死還能復生的說法。縱然是神醫,也做不到可以將死人還陽的事情吧。」

    「若再活之人並非從前的模樣呢?」

    「這……」太醫行了個禮,額頭的汗出的更密了。「公主贖罪,微臣沒有聽懂公主的意思。」

    子落輕歎口氣。「無事。我只隨口一說。」

    接著,相對無言。子落再次沉入自己的思緒裡。太醫尷尬的站在一邊,退下也不是,上前診治也不是,左右為難。

    「陛下到。」

    隨著一聲高呼,太醫不由得舒了口氣。「微臣參見吾主。」

    「罷了,起身吧。」鳳主軒轅宸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不曾停下腳步。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子落見到軒轅宸,只是抬眼看了看他,然後又垂下眼去。不行禮,不問安。就像剛剛軒轅宸沒來的時候一樣。

    而軒轅宸則是上前一步跨立在子落面前。聲音有些低沉。「哪裡不舒服。」

    子落不語。軒轅宸微側了頭。「太醫。」她不說,那麼你來說。

    太醫戰戰兢兢。最後只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公主不讓微臣把脈,也不說何處不適。這……微臣著實不知。還望吾主贖罪。」

    沉默了片刻,軒轅宸揮手讓太醫下去。

    得到了允許,太醫幾乎是逃離了大殿。只差沒有一路跌跌撞撞了。但是心中也充滿了疑惑。不是都說小公主對君主幾位敬重麼?可為何剛剛小公主不行禮不問安呢?罷了,還是管好自己該管的事情,這宮中的事,可不是什麼都可以好奇的。

    「你們全都退下。」軒轅宸低聲喝退殿中的侍從和侍女。負手而立。「說罷。為何說謊。」

    子落側頭抬起眼睛仰視他。「若沒有謊言,如何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子落不答反問他。

    軒轅宸的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但又被不悅佔滿。「那為何連朕也不說?難道你連朕都信不過!」

    「君王者。必當無情。」子落回答的十分乾脆。「更何況,你是冷心冷性的鳳主。」

    軒轅宸咬牙。「但是虎毒不食子,你沒聽過嗎?!」

    子落依然平靜的很。「可往往君主為了自身的權利,常常會手刃親子的。」

    「你!」軒轅宸冷笑一聲。「你比三年前更加犀利。朕真不知你這三年是如何過的!竟變化如此之大!」

    像是聽到了可笑的事情,子落揚起嘴角。「您會不知我怎樣過的?您派了影衛時時刻刻看著池華園,還有錦秀同青竹每日都會向你稟報我每日的動作,您會不知麼?」

    軒轅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果真以為我會什麼都不知麼,父皇。」這話怎麼聽怎麼盡顯嘲諷。

    眼看著已經被揭露,軒轅宸倒也平靜的接受了。「你是何時學會的習武?為何影衛都沒有發覺?」

    子落起身。「只怕父皇不止這一個問題要問吧。」

    「是。」有許多問題,當然不止這一個。

    「父皇當真要知道?」為什麼?

    「是。」你是謎一樣的存在。這樣的存在太過炫目卻又危險。

    「可是。」子落歎了口氣,語氣緩了下來。「子落請父皇留一條能在宮中生存的路給我吧。」

    軒轅宸瞇眼。「此為何意?」

    「意為。不能說。」

    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罷了,朕不追問這個了。但是,朕想知道,關於風月國太子此行的目的,你知道多少,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並不知曉風月太子此行的目的。」子落揚起眉毛,在軒轅宸疑惑的目光中接著說了下去。「我會那麼說,完全是因為我不相信他此行只是單純的朝賀。而他又處處找我的麻煩,若不是想從我身上打開缺口,豈不是多此一舉了麼。」

    聽了這話,軒轅宸笑著搖搖頭。「竟是完全不知的。那我來告訴你,風月太子此行是為了……」

    「父皇。」沒等他說完,子落便打斷了他。「子落並不想知道什麼。父皇大可不必再說下去。」

    軒轅宸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落兒。有時我真不相信你是我最小的女兒。許多事情你不需他人點化便已通透。實為謎一般的存在。卻為何對皇位如此不趕興趣?」

    「君主,有何好做?為天下之人而活?子落只願為自己而活。」子落再次冷然拒絕。「父皇,若父皇無事,子落先行告退了。」

    歎了口氣,軒轅宸不再阻攔。要知道的已經都知道了。其餘的,她不想說,他更不想問了。揮了揮手沉聲道。「回去好好養病吧。」

    「謝父皇,子落告退。」

    待子落出了殿門。軒轅宸才一步步走到座位上坐下來。重重的歎息。「也罷也罷。一切皆是宿命。竟連袂擇時講出話都是相同的。不愧是你的女兒吶……」一時間,一向冷然的鳳主唇邊竟露出一絲苦笑。

    歸根歸底,總是離不了最真的情。那是血濃於水的親,又怎會不同。

    一切皆是宿命。一切皆在輪迴中。

    種下了因,必然要收了那果。可是,因是何因?果又是何果?

    那是驚天的秘密。是吞噬人的性命的真相。

    知道此事的人,都失了性命。如今,也僅僅只餘下了三人而已。

    夜,似一張沉重的巨網,從天空驟然壓下。世界跌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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