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找莊毅鬧,沒有找莊毅哭,既然,他肯毀掉孩子,那麼就一定不會在乎她會多麼痛苦。
她在趙小熊那裡找到許暖。
她對著她笑,說,我知道你在這裡。
許暖有些尷尬,說,我這就離開。
趙趙突然很溫柔地拉住她的手,說,別急。
她的溫柔,讓許暖很不適應。
而趙趙,只是一直溫柔地看著許暖,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了一般。
趙趙將手中的硫酸潑向許暖,幾乎是毫無預兆的。
她從口袋裡掏出那瓶硫酸,在許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潑了出去,而當時端坐在地上吃點心的趙小熊彷彿是心靈感應一樣,撲向許暖,他大喊,不要——這個動作,他一直都記得。
在多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一群人往他身上澆汽油,想要燒死他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就是這樣撲過去,抱住他,喊了一句——不要!
一個擁抱換你一個擁抱,一生便不再纏繞。
即使在這世上,我已經忘掉所有的苦惱,卻依然記得你曾給過我的美好。
趙小熊幾乎是尖叫著抱著腦袋在地上滾,而許暖也痛呼出聲。
那一刻,趙趙抱著趙小熊肝膽欲裂。
歷經十多年的風霜,她找到了他,卻又親手毀滅了他。
莊毅得到的消息就是,趙小熊被毀容,許暖的肩膀和胸口被大面積灼傷,趙趙幾乎精神崩潰。
莊毅覺得崩潰的是自己,他將車開得像飛機一樣來到了醫院。
許暖安靜地躺在床上,經歷了一場生死,她依舊像一朵蓮花。
莊毅低下頭,看著她受傷的胸口,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描述。
莊毅去看望趙小熊,見到趙趙的時候,他的眼裡充滿了仇恨,而趙趙也用仇恨的目光回瞪著他。
愛情中的刀光劍影。
為什麼要害許暖?
他要趙趙給他一個答案。
可趙趙只是看著他,吝嗇得不肯吐一個字。她只是狠狠地盯著他,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
後來的日子,移植皮膚。
因為使用大量從死人身上截取的皮膚讓許暖發生了排異反應,她不停地嘔吐,皮膚感染引發了高燒,她常常昏迷。
主治醫生也有些焦頭爛額。
莊毅很焦慮,問醫生,是否有更好的辦法?
醫生說,只能等她排異過後,又沒有活人皮膚……
莊毅問,活人皮膚?排異小一些?
醫生點點頭,說,小一些。
莊毅想也沒想,直接撩起衣袖,說,我有。
醫生驚得眼珠子都差點蹦出來了,同樣吃驚的還有跟在他身邊的那群手下。順子跟馬路說,我寧可相信老闆中邪了,也不願意相信這是愛情的力量。
你嘗試過皮膚從身體上剝離的痛嗎?
會比愛情更痛嗎?
沒有麻醉劑的切膚之痛,讓莊毅腦門上的冷汗直流,醫生都有些手抖。
末了,醫生將莊毅的手臂和胸前包紮了一下,一共六處傷口,每塊都是兩厘米長,它們將帶著一個男人深沉的愛,移植到一個女人的身體上。
醫生問莊毅,需要鎮痛劑嗎?
莊毅搖搖頭。
如果,不是這些皮膚生生地從自己的身體上剝離,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愛許暖的。
自己的所有憤怒,都是出於愛情。
自己的所有冷言冷語,也都是因為在掩飾自己不肯相信的動情。
或者,他意識到過自己喜歡許暖,但他以為只是喜歡而已,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的那些你儂我儂而已。
可是想想,走來的這一路,他突然發覺,自己錯了。
當你愛一個人愛到可以為她承受切膚之痛時,大抵就是真的愛了。
愛情真的不講道理。
莊毅緩緩地走出手術室,馬路和順子看到他,直冒冷汗。
馬路走上去說,拍了拍莊毅說,莊哥純爺們,鐵血真漢子。
順子覺得自己差點噴血,馬路的話,很明顯是從網絡上盜用的。
後來的日子,莊毅常常在許暖昏迷的時候守在她的身邊——因為她清醒的時候,每當看到他,都會激動得發狂,哭叫著不肯見他。
莊毅覺得自己很失敗,原來,她是如此排斥他。甚至是,那個夜晚的纏綿,她都恨之入骨。
兩個星球上的生物,就這樣淪落在地球上,相互折磨。
孟古在他身後,像暗夜的影子,他說,將她害成這樣,你終於滿意了?今天是趙趙潑她硫酸,明天是梁小爽給她扔炸彈!大後天呢?你的那些鶯鶯燕燕們,別說硫酸,就是每人一口唾沫,她也得被淹死!你要對我們叔侄出氣,何必拉上許暖?
莊毅不看他。
孟古說,你以後不要來這裡了。如果你真在意許暖,不必假惺惺地借苦肉計來討好她。你不再出現,就是對她最好的在意了。
後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莊毅沒有出現在醫院。
並非孟古的話讓他幡然醒悟了。他的女人,他要保護還是保護得了的。只是,醫生告訴了他,小蝶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臍帶血了!
唯一的希望!
當然,除了許暖和孟古在一起,生一個小孩子,為許蝶提供臍帶血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許蝶默默地等死。
孟古在病房裡一直照顧著許暖。
對於眼前的女子,自己愛與不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得出,她對莊毅很重要,否則的話,一男人發神經了,才會生生割去自己的皮膚。
所以,現在,許暖是自己目前唯一的護身符了。
只有許暖在自己身邊,莊毅才不會對上康輕舉妄動。否則,此時此刻的上康,既要面對陳家集團,又要面對盛世和風……
孟古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為了生活,為了不失去,卑鄙又何妨?
他喊來夏良,問他,那夜做事的人都遣散了嗎?
夏良點點頭,說,遣散了。不會有人知道趙趙的流產與您有關的。我們都按你吩咐做的,趙趙永遠都會認為是莊毅親手害死那個孩子的。
孟古笑了笑。
那天,莊毅在孟老太太的靈堂前,送來了那四個喜帖請柬,讓他覺得孟家的顏面立時無光。其實,他倒不多介意許暖,但他明白,要是許暖真的嫁給了莊毅的話,那麼莊毅在上康失去孟謹誠又得罪陳子庚的這種危急時刻,肯定會鐵心反擊的。所以,出於反擊,也是出於可以破壞到莊毅和許暖,他喊來了夏良,讓他盯緊莊毅那裡的任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