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裡,三個男人如磐石般背靠背端坐著。
誰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誰也沒有換一個動作。
一陣響亮手機鈴聲將他們從回憶拉到了現實,三個人摸索著自己的手機的動作都是那樣驚人的一致。
郁辰逸和任哲文失望的垂下握著手機的手,繼續剛剛背靠背的動作。
陌生號碼?慕子軒輕皺眉接起電話。
「嗚嗚嗚……」
寂靜的黑夜中郁辰逸和任哲文依稀可以聽見電話那邊是熟悉的哭泣聲。
三個男人豎起了全身的每一根毫毛專注傾聽每一個可能。
「然然!」
慕子軒難以置信的輕喚著,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這一刻都要停止了!
郁辰逸和任哲文在瞬間迅速圍住慕子軒的手機,他們的呼吸也快停止了。
「慕大哥……嗚嗚嗚……」電話那頭的伊然泣不成聲。
「然然,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裡?你和小婧還好嗎?先別哭,有話慢慢說……」
慕子軒現在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一口氣問完,可是然然在電話那頭哭得肝腸寸斷,不知道這三天她遭遇了什麼?
「我……我……慕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嗚嗚嗚……」
伊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連貫話。
「然然,你先別哭,先平靜一下呼吸,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慕子軒的心被伊然的哭聲揪得生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脆弱的她!
「問她現在在哪裡!!」
郁辰逸不耐煩的低聲提醒著。要不是怕她還躲著他,他就要搶過慕子軒手裡的電話。
「然然,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來看你!」
***
燈火通明的夜色中,三輛黑色的轎車並駕齊驅。
三個男人爭先恐後的朝著同一個目標駛去。
馬上,他們就可以看見伊然母女了!誰也不願意落後!
聽到門口的動靜,伊然回過頭,衝在最前面的,她看見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見的人。他怎麼來了?又怎麼滿臉傷痕?
三個男人在看到伊然滿臉淚痕一臉憔悴的樣子剎那間呆在了門口。
「然!」
「然然!」
「丫頭!」
三個男人驚呼著同時衝到伊然跟前,郁辰逸以最快的速度霸道的將伊然拉進懷裡,緊緊的擁進懷裡。
這是生離死別後的重逢,他再也不要鬆開手!
「然,你還活著真好!然,然……」
他一遍遍重複著她的名字,將她摟在懷裡的感覺是這樣的真實,他還是感覺像做夢一樣虛幻。
伊然在他懷裡放心的哭泣著,他摟得很緊,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可是她不想離開。
這個懷抱讓她心安,她現在真的需要有個懷抱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脆弱和無助過。
許久,慕子軒帶著哽咽的聲音問,「然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婧,小婧她……」
伊然推開郁辰逸的懷抱跑到病床邊,帶著濃濃的鼻音急切的說著,卻說不出更多的內容。
三個男人才注意到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的小婧睡著了,面色蒼白,額頭也不斷沁出汗來。
「小婧怎麼了?」三個人異口同聲的緊張問道。
「小婧她……病了……」伊然斷斷續續說出五個字。
三個男人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如果只是一般的病伊然不會脆弱成這個樣子。
「然然別擔心,小婧小時候不是也經常生病嗎?住幾天院就會好起來的。」
慕子軒強裝著笑意安慰道。
「慕大哥,我也是這麼想的!」
伊然急切的拉著慕子軒的手,幽幽的說著,「我也以為是普通的發燒而已,可是她已經住院三天了一點都沒有好轉,醫生今天重新給她做了檢查,說是……是……」
伊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發現她怎麼也說不出那麼殘忍的幾個字。
「是什麼?」看著伊然心碎的模樣,眾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不,我不相信,醫生一定是弄錯了!小婧只是發燒而已!慕大哥,醫生一定弄錯了,小婧小時候也經常發燒的,是不是?嗚嗚嗚……」
伊然拉著慕子軒的手激動的說著,她不能也不願意接受那樣的事實!
「然,然,不要那麼激動,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是什麼病,馬上將小婧轉院,到雨澤的醫院去,那裡有最先進最精良的醫療設備,有最優秀最有經驗的醫師。」
郁辰逸心痛的將伊然摟在懷裡理智的說著。
「好,辰逸,馬上辦轉院手續,這裡的醫生一定弄錯了!馬上轉院!」
伊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郁辰逸的手哀求道。
***
一路上他們瞭解到,在機場的時候小婧突然發熱,所以沒有登上飛機。
謝天謝地!
三個男人在心裡輕吐一口氣。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醫院的診斷結果竟然是--急性白血病。
伊然靜靜的坐在小婧的病床前,三個男人安靜的守候在一旁,等待著雨澤醫院的檢查結果。
安靜的病房外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卡嚓」一聲門被打開,伊然已經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醫生唐雨澤的手急切的問道。
「醫生,結果怎麼樣?是不是弄錯了?我求你快說呀,是不是弄錯了?」
唐雨澤面色凝重的抱歉道,「伊小姐,很抱歉!」
「不可能,你們一定弄錯了,小婧怎麼可能得這種病?這兩年她的身體一向很好!」
伊然面色慘白,說話的瞬間好不容乾涸的眼淚又滑下來,她猛烈的搖著頭,不願意去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伊小姐,而且很遺憾的是,你的骨髓和小婧的骨髓不匹配……」
「怎麼會這樣?我是小婧的媽咪,怎麼可能不匹配?」
伊然激動的打斷唐雨澤的話,身子搖搖欲墜,郁辰逸及時摟住了她。
「然,不要激動,冷靜一點,先聽雨澤把話說完。」
郁辰逸冷靜的說,現在是需要保持理智的時候。
「伊小姐請不要激動,人群中,人與人之間骨髓類型匹配的幾率本來就只有萬分之一,父母與子女之間的匹配幾率也只是很小的,不匹配很正常。
我想說的是,雖然我們已經向『國際血液中心』請求援助,爭取早日找到和小婧相匹配的骨髓,但是小婧的血型很罕見,這樣能在人群中找到的幾率就更低了。所以我們希望能找到小婧的爹地,配合治療希望會更大一點。」
唐雨澤冷靜的說著,一個優秀的醫生在遇到任何情況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小婧的爹地?」
伊然喃喃的說著,一個腿軟差一點倒下去。
茫茫人海,她要到哪裡去找小婧的爹地?
「雨澤,給我做檢查吧,我是小婧的爹地!」
郁辰逸的話像一枚炸彈,炸得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得忘了反應,只是錯愕的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伊然頓時覺得視線一片模糊,世界一片黑暗。
眼前的他,五年前的『他』,怎麼拼湊也拼湊不到一起。
淚水迷糊了雙眼,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沙啞而哽咽的喃喃道。
「你說什麼?」
「然,我就是小婧的爹地!」
郁辰逸雙手鉗住伊然戰慄的雙肩,一字一頓認真的說著,他知道他的這句話對她來說有多麼心痛,但這個時候必須讓她知道這樣的真相。
「郁辰逸你這個混蛋!」
郁辰逸的話音剛落,任哲文拳頭傾盡全力落在他身上,伊然虛弱的癱軟在地。
郁辰逸想去扶起伊然,被任哲文雨點一樣頻繁的拳頭給制止住。
「郁辰逸,不許你碰她,你沒有資格碰她!!」
任哲文發了瘋一樣揍著郁辰逸,然然跟他講過關於小婧的父親。
命運就這般作弄人麼?
五年前然然因為郁辰逸而離開,五年後竟然愛上了傷害過她的郁辰逸。
而他也因此,永遠的失去了機會!
郁辰逸的嘴角已經流出血來,沒有反抗,沒有呻吟,他的目光緊鎖在伊然身上,心痛的看著她被慕子軒扶起來摟進懷裡,心痛的看著她淚流滿面,心痛的看著她絕然的眼神冷冷與他對峙。
「好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恩怨糾葛,唐雨澤和眾醫生拉開了憤怒的任哲文。
「然,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得到自由的郁辰逸拉起伊然消失在人群中。
***
「正豪,你說我是不是很該死?要是我沒有去找兒媳婦的話,她也不會走了,也不會上那架飛機,也不會……嗚嗚嗚……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媳婦和孫女……」
蘇琴芝一整天都在自怨自艾、淚流滿面中度過。
「琴芝,你也不要太自責了。人死不能復生,希望逸兒能夠早日從悲傷中走出來。」
郁正豪心痛的摟著愛妻,安慰著。
「正豪你不知道,我見過她們了。其實伊然這孩子挺好的,我見她第一眼就喜歡,你說我怎麼就狠心的拆散了他們呢?還有我們的孫女,她很可愛很乖巧,可是……正豪,我是兇手,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媳婦和乖孫女,嗚嗚嗚……」
「琴芝……」
郁正豪還想說著什麼,被沖沖忙忙闖進客廳的傭人小何給打斷。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