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果然弄人——
看著盈盈銀白的兩根雪發，輕飄飄卻又極其沉重的落在手上，心，突然像是壓過一重重的烏雲。
“眉蓮、眉喜，我生白發的事情不要告訴皇上。這幾日，也不要給我再梳髻了，就讓頭發散下來，用絲帶束好就成。”
眉蓮、眉喜對視了一眼，趕緊點頭應承，心裡都道，難為她一番心思了。不禁，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欽佩，多了幾分惋惜。
這麼美麗善良、又擁有一張沉魚落雁容顏的女子，怎麼就白發了呢？
今天，已經有了兩根，明天還會再生嗎？
紅顏易老，可是她不過二八年華，怎麼就開始白頭……真是天妒紅顏。
“眉蓮、眉喜，替我准備個陶罐吧，明天我想去摘點桃花蕊。不知，這宮裡哪裡有可以摘桃花的地方？”
“桃花蕊？”
眉喜蹙起眉，面色有些猶豫，“今年寒氣來的重，宮中不比往年，桃花好像尚未開得起來，不如奴婢就和眉喜一起陪著姑娘去御花園裡看看，興許能碰著。”
“是這樣……”
天意，果然弄人。
抬頭看著窗外，遒勁的雪松在在淡淡的風中沉穩地甩動著虯枝，若惜的心裡有些沉重。
似乎……
她總是和受傷中毒打交道，擺脫不了一樣。
先是在上官芊當初給她下了媚藥，然後被湛雲落鞭了一頓，這時候倒好，雲蕭給她下的毒，又開始發作。
都說命運多舛，她的人生經歷也夠波折了。
十年……
說起來，真的是一個很漫長的歲月。
怕是一個女人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付蹉跎了。
這十年，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會和前朝那個癡情的妃子，因為帝王的負心薄幸而一夜白頭？抑或者皮膚慢慢變得蒼老，像個老太婆？
想來，還真是讓人唏噓。
她再不在乎，到時候怕也難以對著銅鏡中提前老去的自己能夠淡然一笑。
“試試吧。如果可以，就麻煩你們幫我多采些，我……有用。”
“是。”眉喜點了點頭，“不知道姑娘是打算沐浴香身，還是研磨服用呢？”
“服用。”
每日三錢，一個月下來就是近一斤的量，一年就是十多斤。要在三月初三這一天采集夠一整年需要的花蕊，只憑她們三個根本就不可能。
她再想著護住容顏，芳華永駐，至少，今年已經不可能了。
更何況，寒氣未盡，桃花難發。
人都說，天若有情天亦老，難道……是真的麼？
***
第二日早，晨霧未散，空氣中隱隱飄散著一層薄薄如紗般的霧氣。若惜起得夠早，卻沒見到眉喜、眉蓮，等了會兒也不見回來。眼見著太陽升起就快刺破薄霧，決定帶著那個叫眉兒的小丫頭一起去采桃花蕊。
不想讓太多的人關注，一個女畫師，入住宮中已經夠讓人生疑的了。再滿花園去采擷桃花蕊，被人碰著難免落人口實。
還未動身，聿淮秀卻一臉蒼白地跑了進來，神色焦慮地道：“壞事了，眉喜、眉蓮讓芊妃捉了去，如今正押著准備用刑。”
若惜大驚，“怎麼回事？”
“兩個丫頭一早跑去御花園采桃花蕊，被芊妃的人撞見，說了動了芊妃許願的那棵桃樹，正要杖斃。偏巧今天皇上一早就出宮了，如今……想要求皇上，來不及……”
聿淮秀緊緊握著拳，完全沒想到上官芊竟敢如此做。
若惜卻靈台清明，歎了口氣。
一切，還是沒變！
上官芊還是那個上官芊，能忍到這時候出手，也算是她很大的忍耐了。
以上官芊的性子，怎麼可能容忍湛雲落身邊突然出現一個神秘的女畫師，讓他天天牽念，日日探訪。
上官芊會若無其事、無動於衷？那才是見了鬼了！
眉喜、眉蓮一早出去采桃花蕊，居然也會被撞見，如果不是事先早有人盯著闌香閣，哪有這麼碰巧的事情發生。
看來，也是時候去會會上官芊了。
一進上官芊的寢宮，就見了眉喜、眉蓮口中塞著綿巾，雙手反剪，押在行刑凳上。凳子下面，是散落了一地的桃花蕊。
板子重重落在她們嬌嫩的背上，一下一下，發出沉悶的鈍聲，粘著汗水和血水的長發凌亂地散落下來，她們無力地垂伏在凳上，竟然硬是強忍著一聲不吭，只奇怪，她們眼中似乎為這痛有抹榮耀的神色。
“住手——”
若惜冷喝一聲，凜然的氣勢讓行刑的宮人一瞬間愣了下，揚起的板子一滯。
“一群廢物！”上官芊冷厲地狠狠瞪了眼宮人，閃著寒光的雙眸刷地如毒蛇般盯上若惜，恨不能一下子伸出毒牙刺中對方的咽喉。
“到底是來了。本宮就賭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你果然沒讓本宮失望……”
高高坐在貴妃椅上的上官芊雙眸寒澈，帶著凜冽的冰冷，十指纖纖，手上義甲彎細如勾，在空氣勾出同樣冷冷的弧度。
“我自是不會讓你失望，這一面，終歸是要見的。”
若惜冷冷地瞧著上官芊，從她那雙冷厲的眸中看到了比之以前更多的怨恨，更多的嫉妒和更多的狠辣。
聽眉喜講，湛雲落登基後，上官芊自然晉位為芊妃，那些侍妾除了幾個姿色一般或者跟在她後面聽她使喚的，其他的基本上全部不知道什麼原因就無緣無故暴斃了。
上官芊，已經在一條不歸的路上走的越來越遠，為了得到湛雲落的專寵已經喪心病狂。
“你倒是很有膽子，真叫本宮佩服。倒讓本宮好好瞧瞧，究竟是怎樣一張臉就迷得皇上神魂顛倒，竟然要日日到闌香閣去。”
一雙微勾的鳳眼冷冷地打量著若惜，似要看透她一般，“看著你的眼睛，倒讓本宮想起一個人來，可惜，你們是一樣的蠢！兩個奴婢，在本宮眼裡不過是兩只小小的螞蟻，想要捏死她們，容易得很。倒是你……倘使你永遠不出闌香閣，本宮永遠拿你沒有辦法，你竟然為了兩個奴婢闖到本宮的寢宮來。若是今日不好好招呼於你，豈非是本宮的不是了？”
陰毒地一笑，盯著若惜精致的雪顏，上官芊一步步從階上走下來，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
謝謝wzxxdy送蝶滴金牌，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