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根有彈性的皮筋,被他拿捏在手中鬆弛有度——
是,她承認,這話說出來,不要說是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就是對一個普通男子而言,也不啻是一種是臉上鮮亮地打了一耳光。
可是……
「罷啦。」彷彿剎那間,湛雲落臉上的抑鬱沉痛一掃而光,就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他臉一揚,又是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樣子,帶著幾分賴皮、幾分得意。
「我不過是逗你玩玩,就怕成這樣。這要以後,可怎麼是好。」他慵懶地斜倚著堅實的木桶,輕輕闔上了眼睛。
心裡,卻是熱潮澎湃。
若惜啊若惜,方纔我故意溺水,不過是要看你是否緊張與我,分明剎那間你是那樣在乎我,到了方才卻……
呵呵,為了你的「唯一論」,怕是連你自己都未曾看清楚自己的心吧。
豁然,睜開龍目,湛雲落笑著一扯,又將若惜的手抓住,緊了緊復又鬆開,「你去吧,這裡非常安全,沒有我的吩咐,沒有外人能夠進得來。」
若惜抓過一旁的一件干松的長衫,落荒而逃。
***
似乎沒有人當皇上當得比湛雲落更輕鬆的,雖說是兵符到手,可也不至於每天下了朝都往她這闌香閣來。
宮中那麼多妃子,難道不需要他去龍澤均沾?
話是這麼說,但這重想法突然冒出來,心底似乎還有些說不清的味道。
不似高興,不似輕怨。
卻,真的讓人不舒服。
歎了口氣,看著那個明黃的身影越過朱紅的大門進來,到底還是不得不承認,見到他,喜悅多於拒絕。
畢竟,這裡,只有這一張俊美放浪的臉看著是唯一的一種熟悉。
「今晚,我在這裡用膳。」語氣總有些與皇帝不相稱的輕鬆與討乖。
他在她面前從來不輕易用那個朕字,如果用了,便是代表他生氣或者又有了什麼要捉弄她的想法。
所以,聽他用的是「我」,她就不需要費心猜量。
「又要吃什麼?」無奈地看著他,他真的是很挑嘴,每次來都要她做不同的菜式,而且,每次她做的菜,不管是多是少,他都會吃干抹淨,一點不會浪費。
前夜,她故意多做了兩道菜,就想著看他的窘態,不想,他還是眉頭不皺一下的全部吃掉。
連她都害怕了,問他:「你就不怕吃撐了?」
他卻勾起慵懶卻深邃的眼睛,望到她眼底,「怕!可是,只要是你做的,我就會全吃光。你的心暫時我還得不到,便也只有把這份心思都用在你做的菜上,甘之如飴。」
唉……
這樣的話,說出來,只會讓她又甜蜜又煩惱。
有時想想,真的是琢磨不透這樣的人,你覺得他該深沉時,他嬉皮笑臉對你,你覺得他溫柔時,他又擺出一副我本無心的樣子。
情意的或濃或淡,像一根有彈性的皮筋,被他拿捏在手中鬆弛有度。
恨,又恨不起。
愛,又愛不著。
心弦完全都被撥弄的亂了。
「不用你忙。今晚我做給你吃!」說著,湛雲落慵懶地大伸著胳膊,意思是讓她為他更衣,她也懶得計較,為他退去一身明黃。
這道流程也是有說法的,他來,不願用帝王之尊與她對話,從來一進門就是換上玄色的便袍,像是民間的一家人般隨意,不讓她有半分彆扭的感覺。
想想第一次在月宴上見著他,穿著一件大紅的花團錦簇長袍,腰間掛著幾個明顯是女子相贈的荷包,那身脂粉氣讓她輕輕地嘲諷。現在,他已經無需再去用那樣的形象作為自己的偽裝,玄色,變成了他最愛的顏色。
沉靜中自有一股靈動的氣質。
挑眉,若惜搖了搖頭,笑著問:「一個連衣服都不會自己脫的人,會指望著他做出可口的飯菜嗎?」
他為王爺,做皇上,身邊有多少服侍他的人,何時輪得到他親自動手?只怕,五穀不分,油鹽醬醋都未必就見過。
仔細掛好了的龍袍,若惜多少有些不信任地看著他。
被那樣挑釁的眸光瞅著,湛雲落也不生氣,只是一擼袖子,多少有些得意地招呼人抬著一干傢伙物什進來,叮叮噹噹擺滿了一屋。
原本,闌香閣就有專門的膳房,所有吃穿用度,均由闌香閣裡的人負責,禁止任何從宮裡其他地方送來的東西入內,防的是有人下毒。
所以,炊具灶台什麼的一應俱全,湛雲落一聲吩咐,所有東西,就齊齊運了進來擺放個整齊。
湛雲落一揮手,所有人都安靜地退出,他微微仰起下巴,得意地看著若惜,「想不到我會做飯是吧?」
若惜點頭。
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就不信!
如果說炒盤糊了的雞蛋也算做飯,那麼天下儘是大廚了!
湛雲落無視掉她的不信,長臂一身,鐵鍋飛上了灶台,殷紅的火舌舔著黑色的鍋底發出滋滋的響聲。
蔥花是現成的,他從褐色的油壺裡倒些油進去,等到七分熱,熟練地把蔥花往裡一扔,又是一陣熟稔的翻炒。等到蔥花爆出陣陣香氣,他早已經將調好了的雞蛋液一股腦的倒了進去。
不過一會兒,一盤蔥炒雞蛋就端了上來。
嫩黃嫩黃的雞蛋搭配著翠綠翠綠的大蔥,顏色極為養眼,看著就讓人有食慾。
若惜樂了,沒想到她方才心裡說道炒雞蛋,他果然就做了一道炒雞蛋。看樣子,還不錯。雞蛋至少沒糊,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味道怎麼樣。
看著若惜怔怔出神的樣子,湛雲落隨手拿起旁邊一根雪白的手巾擦乾了手,「用膳吧。」
「用膳?」若惜猛地回神,「就這樣?」
還以為他主動請纓做飯,至少也會弄個七葷八素的,沒想到一盤蔥炒雞蛋,就了事。
「就這樣。」湛雲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半瞇的墨眸中又湧出他捉弄人時才有的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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