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宛若被蠶絲一層層地纏上,溫柔,卻又擺不脫——
「嗯,隨我進宮吧。」
幽幽一聲低沉的魅哄,宛如石子突然投擲到平靜的湖面,咚的一聲驚起飛鳥,暈出一層不小的漣漪。
「進宮?」若惜大吃一驚,萬萬沒料想到他會有如此要求。
「是,進宮!」
「不!」彷彿前面是一個嗤嗤噴著毒焰的火坑讓她跳,無需大腦思考,本能就促使她說不行,完全抗拒。
「為什麼?」
「你明知道我不想……」
眸中的黑色深沉了幾分,湛雲落不容退避地直直鎖住若惜的雙瞳,幽深莫測地道:「若朕執意如此呢?」
「你是打算用皇上的身份壓我?」
「未嘗不可!」依然不輕不重,讓人聽不出任何心緒的變化,但,言語間的執著已是昭然若揭。
心亂了,如麻一樣,指尖泛上微微的涼意,濕漉漉彰顯出內心的緊張!
「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你說要我等你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讓我看清你的……」
「心意?」湛雲落慢慢從榻上撐起身來,一雙黑沉的眼睛蘊著湧動的情緒,玩味地探究著她翦眸中的變化。
「是!難道你要食言不成?」一憤,聲音尖銳而凝滯,如果他真的動用了天子之威,她要怎麼辦?
「我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論你只是一介民女……」
呵。
心,驀地一酸,像是被人用細小而銳利的針狠狠地紮了進去,又抽出來,再扎進去,痛得反反覆覆,又發作不出。
痛,也只能忍著!
一直以來,她似乎太過相信自己抑或者相信他,從未在意過他的身份,只是用一種平行的眼光與他對話。
竟忘了,男人,一旦君臨天下,那份雄心就會促使他想要的更多。
一瞬間,若惜看著他沉暗的眼睛感到一種莫名的驚惶,原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果真是存在著的,只是因為之前他對她的寵,才讓她忘記了這無法迴避的距離,無法迴避的尊卑之別。
「皇上,民女請求……」
膝頭一彎,作勢下跪。
既然,他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尊,那,她不再是那個收著他肉麻情詩的若惜,而是一個身份卑微與他相隔萬里的平民百姓。
尊卑有別,咫尺天涯!
然……
「誰要你跪,起來!」一個鷂子翻身,湛雲落已經從水紅的榻上彈身而起,剛好扶住了若惜的雙臂,將她扯進懷中。
有些心疼,有些慍惱,還有著一點無奈……
若惜掙扎,被他狠狠箍緊,直到再也動彈不得,湛雲落才抬手,刮了刮她俏挺的鼻樑,諧謔地道:「不經事,一點笑話也聽不得。」
若惜倏然回眸,他眸子中的輕謔轉為深邃,大海般深沉。
「這天下,所有人跪得我,獨你不成。若惜……」渾厚的嗓音纏纏綿綿縈繞在耳邊,像是羽毛輕輕掃過,拂出幾分曖昧。
「你可知,你一日為我妻,今生今世便是我妻,來生來世、永生永世都只能嫁給我一個人,作我唯一的妻。你可以握著我的手,依偎著我的肩,卻跪不得我。因為,在我心裡你如珍寶,何等的尊貴,倒是你……」
歎了口氣,湛雲落幽幽地道:「棄我為敝屣。若惜,等你一句喜歡我,還要多久呢?一月,一年,還是一生?」
近乎有些委屈,湛雲落沙啞的嗓音摻上幾分痛楚,溫熱的氣息若籐纏樹般呵在若惜的後頸上,連綿不絕。
怔怔地聽著他的低語,心宛若被蠶絲一層層地纏上,溫柔,卻又擺不脫。
這樣的湛雲落,怎能看的明白?
似大海,永遠不知那深沉的海面下,究竟涓涓的細流流淌,還是澎湃激盪的波濤洶湧。
就如此時,他的眸光中分明有一種傷、一種痛,可是,似也有一抹幾不可查的慧黠之光一閃而過。
「落,你……」
輕輕用食指覆上她的唇,制止了她的疑惑,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劃過瑩潤的櫻唇,而後雙臂從她纖細的腰間環繞而過,緊緊讓他的心貼著她的背。
他的溫暖,隔著薄薄的衣物度到她微有些涼的後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餘毒的原因,這些日子,她開始怕冷了。
「別說話,聽聽這顆心。它在為誰跳動?」
咕咚咕咚的心跳聲,像是戰場擂起的戰鼓,有力、強悍。
只不過,震天的鼓聲,代表的是萬里黃沙,象徵的是殺戮與鮮血。
而他的心跳,帶給她的,是溫暖,是柔情。
「若惜,聽到了嗎?它只為你而跳,只為你耳熱。難道你不肯對我公平些嗎?」
沙啞的聲音像蠱惑的魔音,不依不饒地穿過耳膜,他輕輕用自己溫熱的臉頰抵在她的側額處,溫柔地蹭磨著。
「嗯……」心裡,像是有只小蟲,慢慢地溫熱的心房爬出,然後沿著血脈遊走全身,又麻又癢,全身似快要虛脫的感覺。
「鳳凰朝日在你身上,你傷一分,我痛三分,你就忍心讓我對你牽腸掛肚,你就忍心讓自己成為別人牽制我的軟肋?」
「可是……」
「沒有可是,你留在攬月樓,你絕不會克制思念不來看你,也不會克制自己的慾望,所以……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這天下,都知道皇上在意著一個叫夜無闌的女人……」
霸道、溫柔……
似兩把繞指柔,凶狠地、強悍地卻又纏纏綿綿包覆著她的心,讓她再也掙扎不得。
是否有一種愛,是用霸道和「脅迫」來實現?
晚風,輕輕吹起羅幔,染上一室的溫柔。
那樣腹背相貼的兩個人兒,第一次,心靠得如此近——
謝謝阿姨送滴金牌哈~~~
嗯,蝶讓落落和若惜回宮了,話說,關於這兩個人的故事,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折磨,現在,蝶也該當回親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