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安置范少傑。
蘇君無覺得,她可以連他一起帶出宮去,這個時候,她根本沒有考慮過,如果有朝一日端木風夜發現這兩個人不見了,會是什麼結果。
「不,我不走。」
意外的,范少傑只是呆了呆,立刻果斷搖頭拒絕。
「為什麼?」
意外,太意外了!
枉她還以為這是個救他脫離苦海的好機會---她一直覺得,范少傑這樣,是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
因為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心甘情願被另一個男人當作玩物的。
「我已經這樣進了宮,就不能再這樣出去,你明白嗎?」
不,你不會明白,因為我想要的一切,都被你奪去了。
范少傑眼睛裡有憤怒而自嘲地光芒,恨不得咬蘇君無一口似的。
「不明白。」
不是她要自謙,她是真的不明白。
能走就趕快走,什麼這樣那樣的,是什麼意思?
「君無,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我沒有,所以,我不能這樣離開,因為我不甘心,你明白了嗎?」
你當然不明白,你在受皇上寵愛的時候,怎麼可能想得到我?
問題是這怎麼能怪蘇君無,端木風夜本來就拿他們當幌子而已。
「我沒有呀,你在說什麼?」
她真覺得冤枉,她想要的並沒有得到,所以才在努力呀,如果她真的跟秀庭雙宿雙棲了,還在這裡受罪幹什麼?
下意識地看了楊秀庭一眼,他還是那樣癡癡呆呆的,蘇君無心頭剎那沉重:如果這會他知道她要救他離開,應該會很高興吧?
「沒什麼,君無,你想走,那就走吧,你有喜歡的人,我祝福你。」
范少傑很聰明,只是他不會張揚出來。
只不過是一轉念間,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寵愛的元妃如果不在了,他就又有了機會。
所以,他支持他們走,而且不希望他們回來。
更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去告訴皇上,蘇君無要離開了。
「那……好吧,少傑,人各有志,我不勉強你就是。我過幾天才會帶秀庭離開皇宮,你再想想吧,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就跟我說。」
也許他需要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吧。
用不著考慮,我不會離開的。
范少傑冷笑,回過頭去。
「皇兄,邊境急報,古井上已整頓人馬,向我望川國進發!」
端木風湛是連夜進宮的,邊境出了這等大事,他不敢怠慢。
「什麼?!他們敢?!」
端木風夜臉色有些發白,「霍」地一下站起身來,臨時披上去的披風也掉了下去。
古井國的狼子野心,到底還是不屑於隱藏了。
「皇兄,臣弟願領兵前往邊境退敵,望皇兄恩准。」
既然丫頭這樣決定了,就由她吧,如今還是先解決了邊境戰事,回來之後再想辦法讓楊秀庭出宮,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要找到讓笨丫頭離開皇宮的機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何況對於他來說,國事大於天。
別忘了,他是姓端木的。
「那……好,一切小心,無須手軟!」
這個四弟的能力端木風夜向來不懷疑,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他不想他有事。
「多謝皇兄,臣弟告退!」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誤的話,皇兄這是在關心他嗎?
多少年了,他不止一次出征過,皇兄卻連半句這樣的話都不說,如今這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笨丫頭,皇兄才有了這樣大的轉變?
端木風湛緊抿著唇,突然覺得很不忍心破壞這雖說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如果笨丫頭真的離開了,那---
事非宜,勿輕諾,苟輕諾,進退錯。
從小習中原文化,如今端木風湛算是對這句話有了最切身的體會了。
可惜,一切都有些沒有辦法收手了。
邊境戰事一起,皇宮之中、乃至整個京城之中似乎都被一團看不見的黑暗雲霧所籠罩,他們所擔心的,自然是同一件事:
到底是端木風湛能夠如往常一樣擊退強敵,還是望川國會成為古井國囊中之物。
「皇兒,立後之事---」
這種情境之下,也就只有太后還念念不忘立後之事,渾然沒把邊境的戰事放在心上。
「母后,四弟現下正領兵退敵,勝負難料,立後之事,容後再議。」
端木風夜臉色很難看,口氣也硬邦邦的。
老巫婆,你就不會看看時候嗎,要是國亡了,這個皇后也就沒有必要立了。
「越王一向攻無不克,皇兒不必擔心,哀家對越王有信心。」
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太后訕訕然一笑,為掩飾窘態,拿起手帕輕拭著嘴角,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絲瑤藏在內室,恨得牙癢癢的。
這下好了,爭來爭去的,誰都沒成為幸運兒,她當不成皇后,好在那賤丫頭也沒能撈到什麼好處,她也多少出了一口惡氣。
端木風夜早料到太后召他是為了這事,也算是天賜良機,邊境這時候起了戰事,成為他推托立後一事的絕佳借口。
否則,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呢。
「皇上,你很不開心,是為什麼?」
人家不開心,她蘇君無卻開心了,終於有機會救楊秀庭脫離險境,她算是放了大半的心。
「還能是為什麼,太后又問朕立後的事。」
這次他可以用邊境戰事來推托,那下次呢?
總不好一直這樣拖下去吧?
「哦。」
蘇君無應了一聲,立後啊,愛立誰立誰唄,反正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當了,因為沒意義了。
哦?
就只是這樣?
端木風夜回眸看著她,很困惑的樣子。
小丫頭不也想要當皇后的嗎,她應該會急著想要知道結果吧,什麼時候變這麼「高風亮節」,自己退出這場爭鬥了?
「你不想知道?」
這好像有點兒奇怪,小丫頭的轉變是不是太快了。
「知道什麼?」
傻呼呼反問,蘇君無都不想一想,她這麼突然地放棄,端木風夜會不會起疑心。
就算她真的沒那心思了,至少也得稍微表示一下好奇,不然這漏洞也太明顯了吧?
「知道朕要立誰為皇后。」
端木風夜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不會真的變這麼快吧,那時候笨丫頭明明想要做他的皇后的。
不知道是為什麼,看到蘇君無突然放棄,他居然很生氣,也很難受。
難受?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是因為……除了她,他從來沒想過會立別的女子為後嗎?
「呃……呵呵,」對了,是應該問一問,不然就顯得她太不關心他了嘛,「那,皇上想要立誰為後呢,是不是劉夢妃?」
最好不要,更不能立連自己娘親都不認的岳靜妃,要讓她選的話,楚霜妃是不二人選。
「你希望朕立她?」
小丫頭這招,應該就是「以退為進」吧,瞧她眼珠子一直在轉,顯然沒說真心話。
「當然不是!」
想也不想的,蘇君無搖頭又擺手,唯恐端木風夜就是這樣決定了,「劉夢妃心腸那麼狠毒,害死了---」
別懷疑,她下面的話是沒有說出口。
不是她不想說,是端木風夜以迅雷之勢摀住了她的嘴。
「丫頭,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想給朕惹麻煩嗎?!」
誰不知道韓皇后的死跟劉夢妃脫不了干係,但,不是沒有證據嗎,多說何益。
「臣妾不敢,臣妾知錯。」
蘇君無羞紅了臉,到底還是不如人家沉得住氣,一想起韓皇后死得那麼慘,那麼冤枉,她就恨不得劉夢妃現在就露出原形來。
「丫頭,你還想不想做朕的皇后?」
算了,還是不跟她繞彎子了,白白浪費許多口水,笨丫頭就是笨丫頭,跟她不能太咬文嚼字的。
「啊?」
乖乖,這要她怎麼回答?
別忘了之前她可是一門心思想要當皇后的,現在呢,難道要一口拒絕,說不想?
那,如果皇上要問,她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她要怎麼說?
「臣妾---臣妾自知沒本事跟劉夢妃爭啦。」
蘇君無煩躁地撓撓頭,自以為這樣的回答是最好的理由,殊不知卻一言挑起了端木風夜的火氣。
「你的意思是說,朕只能由太后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端木風夜森寒了眼眸,笨丫頭沒有什麼心機,卻一語擊中要害,分明是在譏笑他的無能。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糟糕啦,她有說什麼嗎,皇上幹嘛這麼生氣?!
蘇君無又驚又怕,蒼白著臉連連後退,怕端木風夜會一把掐死她似的。
「好,很好,誰輸誰贏,朕也很想知道呢!丫頭,你記著,除非朕自己願意,否則,沒人能逼得了朕!」
就像上次立韓纖纖為後,如果不是他顧慮到朝中形勢與天下子民,大不了與太后一干人翻臉。
不管他是以什麼樣的理由妥協的,至少是他主動做出了讓步,否則,一拍兩散。
「呃---」
話是你說的,你當然怎麼說怎麼算唄。
蘇君無喉嚨動了動,討好似地笑了笑:唉,以後還是得記著,少說話,多看事,要不然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她自己的口沒遮攔給害死。
好在這一切總算歸於暫時的平靜,至於這件事情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簫兒和秦俊炎一同隨端木風湛去了邊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也許,她臨走之前說什麼也不會想到,再回來的時候,一切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