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之前她從來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她可以登上後位,母儀天下,韓家也因她而享受到無上的尊貴與榮耀。
當這一切突然地降臨之時,她一直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感覺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何況,她心裡其實很明白,她能夠當上這個皇后,有很大的僥倖在裡頭。
試想,她的父親只是小小江西巡撫,她有什麼資格跟太后眼前的紅人、劉相的女兒爭這個皇后之位?
所以,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皇上到底為什麼要指她為後,她哪一點入了皇上的眼。
端木風夜面容冷靜,眼神譏誚,似乎今日的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吉時已到,大典開始!」
葉紹得朗聲道,眾人都沉默下去,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劉溪陵就再不甘,也不能在這個場合怎麼樣,於是封後大典在眾人的各懷鬼胎之中安然結束。
接著就該是入洞房的時候了。
誰料準新郎倌卻在那邊發呆,連半點期待都沒有。
「皇上?」
等了良久,端木風夜還是不見有動靜,眼神隱有痛苦之色。
葉紹得皺眉,出聲提醒。
怎麼還不過來?
這可是每個新郎倌都急不可耐想要做的事:進洞房享受天人之歡,怎麼皇上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劉溪陵這個氣,本來享受這一切的應該是他的女兒劉絲瑤,地位越加超然的人,應該是他劉溪陵!
這一切就那樣與他們劉家失之交臂,叫他怎麼甘心?
「什麼?」
似乎不知道群臣心中做何感想,正憶起往事的端木風夜怔怔回神,目光有些茫然。
「皇上,請。」
葉紹得有些尷尬,皇后身著鳳冠霞帔,頭蓋紅綢巾站在那半天了,做皇上的居然跑神,這算什麼事?
「結束了嗎?朕知道了。」
好吧,即使是做戲,也要把戲好好演完不是,免得授人以柄。
端木風夜起身,走下玉石階,一直走到韓纖纖面前去。
沉重的鳳冠壓得韓纖纖脖子發酸,頭皮發麻,再加上心裡緊張害怕得要命,因而一直低垂著頭,彷彿不勝其重。
她只看得見一角玄青色衣角一晃,便不動了。
「皇后,這就隨朕入洞房,如何?」
群臣愕然:皇上,臣等知道你接下來是要入洞房,但,也不必當眾說出來吧?
韓纖纖「騰」一下就羞紅了臉,萬幸她的臉現在是藏在紅綢巾之下的,否則---
「皇后不說話,朕就當你是同意了?」
這叫什麼話,韓纖纖肯定是願意跟他進洞房的,當然,就算她不願意,也沒用。
「皇上......臣妾……」韓纖纖羞極,聲若蚊蠅般開口。
端木風夜嘴角向下一彎,拉出一彎傲絕天下的弧,隔袖拉住了韓纖纖的手,「來吧。」
顫抖得這麼厲害,是害怕嗎?
不用害怕,朕絕不會動你一下就是了。
在群臣異樣的目光之中,端木風夜處之泰然地攜韓纖纖走進了內殿,直奔望川國後寢---寧澤宮洞房。
洞房之中早由女官精心佈置過,位於洞房東部角上的御幄華麗富貴,四周亦張設屏障,大紅喜字反襯著燭火的光芒,搖曳奪目。
一番行禮過後,尚宮引端木風夜入東房脫下冕服,換上常服,韓纖纖也進入御幄卸去鳳冠霞帔。
「重死了!」
陡然去了這一身重負,韓纖纖長長吁出一口氣,做皇后是很好,就是這些禮節太過繁雜,折騰得她快要累暈了。
然想到等下還要與端木風夜洞房,她立刻羞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她雖已十八歲,卻從未多看哪個男子一眼,如今卻要跟一個男子----
雖然這是她願意的,能得皇上寵幸也是上天垂青,但---總會叫人羞怯呢。
她越想越緊張,越想越害怕,等下皇上要是進來了,她應該怎麼做?
如果皇上要跟她、跟她那個什麼,她要怎樣才好呢?
要半推半就,還是應該委婉奉迎?
是要放開來好些,還是要矜持一點好?
不知道皇上喜歡哪種女子,真是叫人為難!
她真不愧是眾秀女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想得還挺多的。
「皇后娘娘,奴婢樓心奉皇上之命,前來侍奉娘娘。」
她正忐忑不安,一名小侍女走了進來,很高興的樣子。
小丫頭長得倒挺漂亮,身材高挑,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起來挺機靈。
「呃……起來說話吧。」
韓纖纖心裡跳了跳,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不可抑,臉就更紅了。
身著內服的她秀髮披散在肩上,洗去脂粉的臉乾淨清爽,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惜---
「謝皇后娘娘。」
樓心站起身來,笑得眼睛彎彎的,居然不怎麼避諱,就那樣直視著韓纖纖。
「樓心,皇、皇上他---」
還不太習慣被稱做「皇后娘娘」,韓纖纖立刻又羞紅了臉,一雙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裡好。
何況她剛剛才飛上枝頭,還沒有將自己擺到那麼高的位置上,難怪會這般溫柔和善的說話了。
再說,她本來就是個極小心、極溫柔的人兒。
「回皇后娘娘話,奴婢方才看到皇上出了寧澤宮了。」
這也是頗令樓心意外之事:今晚可是皇上皇后洞房之夜耶,新郎怎麼一聲不響地落跑了?
「走、走了?」
韓纖纖怔住,也顧不上羞怯,一雙大眼睛瞪著樓心,似乎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
「皇上他、他……就這麼走了?」
看都不看一眼現在她,話也沒有一句,就這樣走了?
他這是置她於何地?
明明就是皇上親手指她為後,為何又棄她於不顧?
他、他怎忍心這樣做?!
「皇后娘娘,你、你沒事吧?!」
樓心大吃一驚,不過才說了一句話的功夫,韓纖纖眼中的淚就跟決堤之水一樣,嘩嘩流了下來。
「我、我、我----嗚---」
乖乖,怎麼可能沒事?
洞房花燭之夜被夫君無情相棄,沒事才怪。
除非新娘心有所屬,否則,不會哭死,也會哭個半死。
「皇后娘娘,這、這---要不要奴婢去跟皇上稟報一聲?」
樓心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地,勸又勸不得,又不敢碰觸到韓纖纖,完全失了主張。
不過,還是不用去稟報的好,如果端木風夜肯留下,又怎會走。
如果他不肯留下,去稟報又有何用。
「嗚---嗚---」
韓纖纖一頭撲倒在鋪有大紅鴛鴦錦被的床榻之上,哭得昏天黑地,還不住用粉嫩的拳捶打著床鋪,打得被上那一對鴛鴦也不安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