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師父要聽呢,真是給她面子!」
「就是!打小鼓嘛,我也會,不然我打來你們聽聽!」
眾人輕聲議論,又是不甘心,又嫉妒蘇君無居然可以得師父另眼相看,表情越發難看了。
蘇君無大喜,「謝謝夕師父!」
說話間,內侍太監已經取來一把小鼓,交到蘇君無手上去。
手指劃過光亮的鼓面,蘇君無的心跟著猛地一顫,竟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
做為從塞外移居望川國的族群,塔祺族在接受文明馴化的同時,也保留了很多屬於自己族群特色的東西,比如逢重大節日便載歌載舞,徹底瘋狂,以示慶祝。
而在各式慶功會上,擊鼓奏樂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項內容,蘇君無自小性子開朗,動不得那些精細的器具,卻對打小鼓情有獨鍾。
那時候,總是她來打小鼓,楊秀庭則姿態優雅地拉著胡琴,兩人不時笑著互視一眼,所有的話都不必說出口,他明白她,她也知道他。
可是現在……
「打是不打,盡站著發呆做什麼?」
劉絲瑤沒好氣地開口,都不避諱端木風夕在,有夠頤指氣使的。
「當然要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聽啊?」蘇君無猛地回神,眼淚幾欲流出眼眶。
「你---誰要聽!」
劉絲瑤這個氣,怎麼每次都是她撞到槍口上,白白受蘇君無的氣,又不能自貶身份跟她對罵,真夠窩囊的。
蘇君無,你好,我記住你了!
蘇君無才不理她,盤膝而坐,將小鼓置於面前地上,兩根鼓槌則放在鼓兩邊,慢慢伸平兩隻手,輕輕落到鼓面上去,「通……」
很輕的一聲,響在人心上一般,所有人的心都跳了跳,不自覺地安靜下去。
「通通……通……」
似乎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這上面,蘇君無眼睛只是看著那隻小鼓,兩隻手腕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最大限度地彎回去,手指尖快若閃電般在鼓面一擊,隨即彈起。
鼓聲輕到幾不可聞,似乎要屏住呼吸,才聽得到心靈最深處的呼喚。
她動作由快到慢,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終於像是要停下來,所有人都緊張得不敢出聲,難道這就要結束了嗎?
似乎,還沒有開始真正欣賞的樣子。
驀地,蘇君無執起那兩根鼓槌,「通」一聲重響,同時敲在鼓面,跟著鼓聲轉急,如急風驟雨一般地響著,聽得人喘不過氣來。
似萬馬奔騰,似波濤洶湧,似兩軍對壘,搏命廝殺,眾人彷彿被帶到一個血雨腥風的世界,抽身不能。
劉絲瑤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眼中已露出驚奇之色: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野丫頭,確實有一手。
就在眾人感覺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蘇君無節奏陡然轉慢,一下又一下,不急不徐,不溫不火,有一種歷劫重生之後的解脫的感覺,是只有經歷過生死才會明白的,生的喜悅。
急如江河奔湧,緩如泉過山澗,張馳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