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端木風湛根本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處理,只要不被皇上召見,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靜坐,這時候他眼神是最深隧的,任誰都沒有辦法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竹影亭得名於四周栽滿了翠綠欲滴的竹子,每當夕陽西下之時,端木風湛都會踱步而來,小坐休息,安享這寧靜的片刻。
此時他卻負手而立,微仰首看向遙遠的天際,似在沉思,又似神遊太虛,許久都不曾動一下,仿如一尊風化的石像。
「妾身見過王爺。」
嬌滴滴、羞怯怯的聲音傳來,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裊裊娜娜到近前來施禮,身後跟著一個小丫環,主僕兩個這一到來,打破了先前的寧靜,真叫人掃興。
這女子一身華服,身上墜滿珠翠玉石,頭上更是戴滿金釵銀飾,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珠玉都掛滿身一樣。
臉上擦了一厚厚一層脂粉,人還未到跟前之時,一股濃烈到叫人忍不住咳嗽的香味撲鼻而來,所謂招蜂引蝶,憑借的就是這樣的香氣吧?
不過看她臉容生得倒還算美,如果不是刻意這樣打扮的話,應該還稱得上是個美人。
聲音入耳,端木風湛卻頭都不回,姿勢也未變,更是一聲不出。
「呃……」
一見端木風湛無語,美人馬上氣短,雙唇無聲一張一合,不知咕噥了一句什麼,大抵是覺得端木風湛當著一個婢女的面給她難堪,讓她下不來台。
「王爺,妾身……」
「有事,說話,沒事,走人。」
簡單,乾脆,再沒有比這更明白的暗示了:我不想看到你,離我遠點兒。
「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妾身,妾身做錯了什麼事……」
終於被這無情的話嗆下淚來,美人哀哀哭泣,不住用衣袖輕拭雙頰,大概是怕擦得太重了,把粉都給擦掉了吧。
「本王最討厭人哭,特別是女人。」
他記得這句話對她說過好幾回了,為什麼她就是記不住?
不過還好,雖然他說過很多次了,但每次說的時候都是比較管用的,美人馬上停止抽泣,還沒來得及逼出眼眶的淚順勢收回,相當尷尬,「王、王爺,妾身……」
端木風湛條地握緊了拳,看來這片刻的安寧也享受不得了,想他府上所有人都不敢犯他的忌諱,偏偏就是她,無知者無畏。
「簫兒,你走快點兒不行是怎麼著……越王府這麼大,照你這麼走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人哦?」
氣急的聲音沒來由地響起,蘇君無還真是不客氣,真的把越王府當成了自家的院子,不好好呆在房裡,還如此大張旗鼓地找人,是不是昨天沐浴的時間太長,把她腦子洗壞掉了?
「姑娘不要為難奴婢,成不成?」
簫兒聽起來很是無奈,身為越王府下人,她自然不敢違抗端木風湛的命令,更不該跟著蘇君無一起胡鬧。
可她又實在不明白蘇君無到底是什麼身份,端木風湛對她明明很客氣,卻又讓她看著她,她真不知道要不要聽她的話,卻又不敢強行阻止她的行動,真傷腦筋。
「我哪有為難你哦,我不是說過了嘛,咱們靜悄悄的,莫讓越王爺看到不就好了?」
很不以為然,語氣中透出明顯的「膽小鬼」之意。
不過,好像是她比較沒有搞清楚狀況吧?
就她這樣明目張膽、大呼小叫,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是在找人,還說什麼「靜悄悄的」,難不成她當整個越王府上下的人都是聾子瞎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