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淡淡,水濛濛,吹入蘆花短笛中。 第七十三章 一米的話(下)
    2:00a。m。

    越睡越涼,幾股不舒服的力量隱隱襲來,最初以為是夢,醒後才知是肚子又痛了,瞬間翻江倒海。睡意立馬被莫名的痛感抵銷了。在姐姐家,翻遍客廳與客房的抽屜,看不到藥的影子。不忍吵醒明日要上班的她,疼痛稍有緩解,拿著抱枕團在沙發上,燒了一壺熱水,呆呆坐著。此刻若在家,定然早以服下藥丸,繼續嘗試睡眠,還能想像出藥丸熟悉的味道。不知何時已習慣依賴藥物瞬間減輕疼痛,每一次都覺得無法忍受下去,即便困擾我最多的也不過是尋常的肚子痛。從客廳的落地窗俯視,整座城市在下著夜雨,燈光濡濕般愈發迷離。

    10:30p。m。

    走夜路,路燈明亮,深夜裡依然車來車往,行人寥寥。在謹慎地張望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人跟隨,盡可能地快走,時而小跑。並不習慣這麼晚獨自在外走路,在這座城市我對方位的敏銳度和判斷力盡失,從所處的地點向外輻射,腦子裡一片紊亂,什麼都不知道,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在路上看到了個廣告牌,最後一句話是我們熟悉這座城市所有的星光,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8:00p。m。

    開始看《歲月的童話》,自配的音響效果很棒。我依然看了十幾分鐘才漸漸進入狀態,知曉劇情。你在一旁說,沒有帶著心去看,當然錯過許多。觀看時你時而輕輕笑起來,而第一次看的我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我驚訝於你對於喜歡的片子百看不厭的耐心。雖說是本著找你玩的目的去見你,但知曉你不怎麼想說話,看一部電影一個晚上的時間也就過了,這樣也並不需要什麼交談了。嗯,電影結束時恰好是末班公車的時間,但還是開口問你,是否留有最初寄給你的那些信件,可否看下。說這個要求時已經決定了要走路回去,但遺憾的是信件沒看到,倒還麻煩了你翻箱倒櫃了半個小時。電影裡說的是27歲的妙子對於自己五年級的記憶,那一年發生的事,甚至影響了她此後成長的種種。對於我來說,開始注意到週遭並且記錄下心情,內心的自我開始甦醒,卻是從寫信給你開始的。所以那些時刻對我來說很重要。並不知曉到目前為止寫了多少封,但我想裡面一定有很多我自己可能都忘卻的記憶,看著那些不知道為什麼會寫出來的莫名其妙話語,會狠狠嘲笑那時傻氣的自己吧。最後,抱歉在你生病時仍舊固執地探訪,謝謝你同我的分享。仍舊什麼話都沒聊的樣子便告別,以你習慣與人相處的方式。多保重身體。

    這些都是某天某時的記憶,可是你記得麼?有時候日子就像順水推舟。這裡用這個成語不是要表達它的引申義,而是單從字面上理解的,順水推一隻小舟。

    輕輕地一動它便隨著水波前進了,一點都不費事。這陣子時常覺得自己是個簡單的人,像一個蹲守在河流旁推小紙船玩的孩子。沒有激流險灘,河流平順得沒有波瀾起伏,紙船搖搖晃晃地前進,我目送它。最近的生活就像一隻隻小紙船,它們極輕,沒法負載重物。因此我只選擇了搭載快樂,它是紙船上燃著的一支小蠟燭。有事情要解決時,我便折好一隻紙船,在上面點好蠟燭,許個要快樂的願望。紙船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飄遠,任務也會慢慢完成,蠟燭最終也會熄滅。然後就折下一隻,點好下一支蠟燭,許下一個要快樂的願望……這樣週而復始。就這樣,送走了秋日,迎來了冬日,還在十二月末看到一場不大的雪。一切都清清淡淡,也沒什麼不好,我保持微笑。

    最近特別喜歡對人說,快樂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呀。特別喜歡提醒人,不要忘了快樂。喜怒哀樂本就是最平常的四種情緒,但不知何時,我們卻讓怒和哀佔據了主要地位。這樣對於喜樂來說,是否有點不公平呢?煩惱不缺,快樂不少,才是生活。

    花凋零,葉轉綠,也像一夜之間的事,世界果然每日都在起著小變化。

    眼看著枯樹一片片地綠起來,舒適的綠意讓春日氣息尤為濃厚,有薄荷一樣清新的味道。

    開始看到許多女生飄揚的裙擺,斑斕的薄衫,嗅到了如夏天般清涼的氣息。

    置身於校園的小樹林間,我突然變得活潑起來,又開始和同伴開輕鬆的玩笑,又開始跑跑跳跳地哼著清新的歌謠,又開始心情愉悅起來。

    腦海裡被什麼驚動了一下下,或許是看見綠葉罅隙流轉的陽光,讓我在瞬間重溫了一種遙遠的思緒,似舊時做過的某個青翠欲滴的夢,於是一切變得親切又有情趣起來,至少在盛夏正式到來,離開的期限到來前,想要給每日的生活積攢一些力量,留下一些好的回憶,哪怕只有一點點。

    有人說,她喜歡秋天。小學的第一堂正式的作文課,老師說秋天是收穫的季節。如是放學後作為小孩子的我們跑到學校的後山,摘了那裡的果子,主人大叫著追了我們很遠,好幾次我都以為就要被抓到了,可是沒有。果子的味道已經模糊了,只是逃跑的歡欣還記得清楚。我只是在懷念。過去和虛相完美結合在一起,因為是過去,所以她可以增加一切柔**彩,她可以是無與倫比。快了十年的時間,回到過去的門外,覺得物是人非,那主人已經換了人,奶奶說,他已經老去了。我是說故事的人。那些躲在當初記憶角落的期盼總算可以正大光明地走進過去。我記得從家裡帶著一籃子的祭品,從天快黑的時候,和一群也是朝聖的人,趕到山口廟,點著的香,味道濃厚得讓我咳嗽不已。衣服被不小心著燒一個小角。有很多認識的同學,大家聚在一起,帶著她們爬進地洞,其實是一條五十來米長的地下溝渠。黑夜一片,踩著水往前走。我總是疑心會不會通往哪個童話裡,可是沒有,除了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它很快就完結了。平鋪直敘。如果她是假的,如果她是真的。你猜,我不告訴你謎底。不是矯情,因為我也模糊了,她的存在。她是生命的一部分,缺少了她,也許就是丟失了回憶。

    曾經狂奔舞蹈貪婪地說話,隨著冷的夜裡心腐化。帶不走的,丟不掉的,讓大雨侵蝕吧。我把對誰的思念寫在高高的牆上,可是這一輩子,再也看不見,甚至沒有意外。我們都坦然地接受命運,或者我們習慣了時間的遊戲。它正燦爛一個夏。而後安靜入眠。小時候,聽到虎姑婆的故事,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她總是從窗戶外邊伸手要抓我,她長得不醜,有一瞬間,我覺得她甚至是美麗的,可是我不想被她吃掉,我怕疼,她就不停說肚子好餓,於是我丟給她我的果果,她搖搖頭,我不想變成人,混亂的夢,一直到天明,我們持續對話。爺爺回家,抱抱我,陷入疲憊的睡眠,偷偷起床,推開窗,失落,她不見了,我想沒準我可以給她抓魚吃,那也是肉,比人肉好吃吧,至少沒有人會想殺害一個吃魚肉的巫婆。可是她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夢境裡。不知道她好麼,那個想法窩藏在腦海裡。她會不會想念我,就和我一樣呢,或者她又鑽進誰的夢境。天已經亮得分明。有小鳥的叫聲,卻不見身影。不遠處有軍訓的吶喊聲。

    一晃兩年。太陽溫柔得沒有露出臉龐。睡不著。從昨天夜裡的近四十度高燒。人就陷入恍惚。夜裡的街道很安靜。攔不到出租車,來回擺手,全是忙碌的身影,沒空搭理。後來的三輪,車子的老伯騎得吃力,腦子裡空白,頭疼厲害。在夜裡看不明白路途。還好你在我身邊。還好。沒有說出口。嘻嘻哈哈地說著玩笑。把要落下的眼淚給偽裝起來。她說,你能不能學會依賴一下別人。十指交扣。我知道,真的知道。我的偏執無可救藥。笑瞇瞇。你是溫情的枝葉,無怪你是活在夏天燦爛裡的花朵。躺在炎熱的夏季裡。默默爬上床,摸摸腦袋,還是發燙。那溫度讓人想念。曾有一人,愛我如生命。記憶和溫暖纏繞包裹的童話,延續在沒有繼續的夏天。耳邊突然傳來美人魚的聲音,輕柔地細膩地,悄悄地聽,身邊是吵鬧,一整個世界與世界的遙遠。此刻唯獨是風貼近了呼吸。這裡是夏氾濫,那頭是冬靠攏。腦裡不規則地呈現雪的樣子。還有那些時光。講著糾結的人事。靜謐地聽,像歌曲。突然想笑,像一直停留在原點的我們,口裡是不變的人事,以後蒼老了,依舊會如此絮叨麼。這是第二個清早,陽台的風有些冷。閃電劃過的一瞬間,天空變了顏色。

    脾氣變得越發古怪。更年期的症狀。每次離家,都會探探那只曾經追著我的自行車跑了一整條長長街道的黃狗。它逐漸退下了場,年邁地就要死去。有時走了一兩個小時的路,也只是為了看它一眼,有時索性給它帶許多肉食,一人一包地分食。心滿意足,奇怪的心理。它總是看著我來就耷拉在地上,依舊不敢離得太近。是我潛藏的不安。火車停湊下來,喜歡它忙碌的聲音。閉上眼睛可以想像的旅程。不論悲喜的情節,都逃脫不了分離。最近總是為難一個小孩,大把的東西推到他腦子裡囤積,幫忙忘記。其實或者是因為不願忘記,我和自己遊戲。不適合悲劇。演不來的情節。只是聲音有缺口。鬆動的角落裡。

    在許多個昏暗的夜。安靜得很透明。手機裡留著疑問的句子。說,可以愛麼。關於愛情,我們隻字不提。不管是他,她,還是我。都是一些沉默的符號。愛情太遠太懸。關於那些時光裡的曾經簡單而安然。深夜的一聲晚安輕輕放下我們都微笑著不說話。到後來,我們都不記得究竟是什麼。我們只是習慣沉默,然後讓手指說話。聽說,據說,包括傳說。微笑的嘴角。有時疲倦又不自覺地支撐。那時都是感覺,幻覺,還包括直覺。我們說,私奔吧,天涯海角都不怕,只要可以走。笑。我們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孩子。任性妄意,以為可以。許多的約定就如美麗的煙花消逝在即將升起的朝陽裡,黑夜的最後一抹是冷靜。辜負也沒有那些意味。我們都只是感情用事了一回。以為是救贖。笑瞇瞇。那不是愛情。我們都明白,於是笑著走了一路,再見下落不明。已經散落一街。

    夏天還沒有腐化,蚊子不停地盤旋。什麼也沒有空白,只有一團美麗的線。我輕聲唱歌,到嘶啞。變聲的話筒傳來,是想起。很多很多的人,甲乙丙丁。笑著的一個個臉龐,厚重的灰塵,有些時機忘記了是該屬於誰的,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什麼人相見了,又告白了。誰說因為如此而淚流滿面。我時常笑著,沒有安慰的太多話。一切的話都是空白而無力的。在遺忘面前不得不學著放手。笑著,以為無敵。

    你說,如果那個人可以陪我迷路,可以陪我沉默,可以陪我走一路,可以看我做莫名奇怪的事情而微笑縱容,可以知道我藏在每個夏天裡的希冀在我尚未遺忘的時候,可以找到我,可以給我一張安穩的床,可以有很安心的覺。可以讓我知曉,不管如何,他總在身邊。

    到底,他只是一個安然的未知的符號。不會勉強。做不來。所以,不要勉強誰附和。我總是相信不緩不慢會走到身邊·所以要幸福。大家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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