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淡淡,水濛濛,吹入蘆花短笛中。 第四十三章 夜談(下)
    「好男人都是被調教出來的啦!」宿舍的打呼妹突然吭聲了,聲音洋洋得意的樣子,一群女人頓時沉默。

    誰說不是呢,可以忍受這樣與眾不同的女人,還真是不容易呀。

    比如說切換幾個場景:

    場景一:開學來的時候,微安是最後一個到達宿舍的人。

    厚重的行李好不容易搬到了自己宿舍裡頭,整理好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一隻細長手遞過來一杯水,來,給你喝,累了吧。

    哦,謝謝。忙不迭地說道,這個人聽良善的嘛。

    接著所有幻想慢慢被打破。

    她還在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微安就在原地思想靜止了,屏住氣息,繼續弄著東西。

    那個,你覺得不,我們學校真的太差了,你看吧,這個什麼宿舍呀,什麼都沒有,哎,我真的是太倒霉了,報考了這個學校,我整整超過了錄取分四十分耶,哎,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一樣,真的是倒霉……

    哎,那個微安,我們吃飯去吧。旁邊的靜子,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好心地打斷了這個噪聲的毒害。

    哦,好好。這就是革命情感建立的第一步。

    好不容易出了宿舍門口,她歎了口氣,幾乎是同時,身高一米五六左右的典型重慶女生的靜子也是歎了口氣。

    兩個人相視而笑。

    接著只要有人出沒在她們宿舍,肯定就會出現這樣的場景。某女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

    那個,你覺得不,我們學校真的太差了,你看吧,這個什麼宿舍呀,什麼都沒有,哎,我真的是太倒霉了,報考了這個學校,我整整超過了錄取分四十分耶,哎,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一樣,真的是倒霉……

    祥林嫂的經典代表人物。

    先是丈夫死於風寒,接著她的兒子又慘死狼口。生活的重創徹底擊垮了祥林嫂。為維持生計,祥林嫂又一次來到了魯鎮,重新在魯四老爺家做工。但是這一次,祥林嫂不但沒有先前的靈活,記性也壞了許多,臉上死屍似的沒有一絲笑容。她逢人便講起兒子的死和自己的悲慘遭遇,漸漸的被鄉里人所厭惡。

    「我真傻,真的,」她說,「我單知道雪天是野獸在深山裡沒有食吃,會到村裡來;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我一大早起來就開了門,拿小籃盛了一籃豆,叫我們的阿毛坐在門檻上剝豆去。他是很聽話的孩子,我的話句句聽;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後劈柴,淘米,米下了鍋,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沒有應。出去一看,只見豆撒得滿地,沒有我們的阿毛了。各處去一向,都沒有。我急了,央人去尋去。直到下半天,幾個人尋到山坳裡,看見刺柴上掛著一隻他的小鞋。大家都說,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進去;果然,他躺在草窠裡,肚裡的五臟已經都給吃空了,可憐他手裡還緊緊的捏著那隻小籃呢。……」她於是淌下眼淚來,聲音也嗚咽了。

    而此刻的打呼妹,又開始說了:我單知道這個學校是211工程的,卻沒有想到房子這麼破,條件這麼差,不然也不會來了,要說學校差吧,那也沒有關係,至少各個方面補上,可是師資力量也不怎麼樣,男老師都一副老頭樣子,(靜子補充道,出現了一個帥哥老師,打呼妹就一直沒有曠過課了,結果在某天悲劇地發現了那個老師有女朋友,當即開始一連串的攻擊了,課也經常逃了),女老師都好像從古代來的,穿得那麼保守(小雨幽幽說,人家出現了一個美女老師,吸引了班級男生的眼光,缺勤率幾乎為零了,可是打呼妹就是看她不順眼,還給人冠上一個狐狸精的稱號),當時報考學校的時候我就跟我爸說了,我不想來這個學校,可是我弟說這學校是在重慶,想說以後可以來看我,順便看看美女,結果美女也沒有幾個(不都是美女麼,那宿舍裡頭有三個重慶妹,打呼妹還總誇人漂亮,看來都是虛的。),哎,就說嘛,當時整個年段都說了,要看美女,就去五班(打呼妹的班級)(班上某個人去了打呼妹的那個地方,愕然發現,其實打呼妹不算抽像,如果放在她們那個原產地,真的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了,有比較才有說法的。)……

    場景二:

    也許是不適應重慶的飲食習慣,重慶的菜幾乎每樣裡面都有花椒,辣椒,不辣不夠味。

    打呼妹在某天大家一起火鍋聚餐後的第二天一大早在宿舍尖叫著:啊,我的臉,我的臉……分貝跟上了屠宰場的豬兒沒有太大的差別,引起了左鄰右舍的觀望。

    怎麼了呀?大家好奇問道。

    那個慢慢抬起頭來的的動作就好像拍恐怖片裡頭的緩慢。哇,所有人冷吸了一口空氣,這個臉真是無與倫比,紅豆豆密集地佈滿了整個臉,青春洋溢。

    這個是該死的辣椒害的!哇,怎麼辦?

    某女就發誓不再吃辣椒之類的東西了。其實那天,大家看著打呼妹的嘴巴幾乎沒有聽過的,雖然是自助餐,大家都誇海口說要癟著肚子進去,然後挺著一個大肚子出門,可是這麼做的到最後只有那個說這樣不雅觀的打呼妹了。

    過了幾天……

    哎,我們今天自己煮火鍋吃吧!

    好啊,微安立即附和了靜子的提議。兩個人興匆匆地買了一大堆吃的東西,堆著。電飯鍋煮著,宿舍裡頭只剩下三個人,靜子,微安,和打呼妹。

    呃,奇怪,她怎麼還在呀?

    不知道呢。

    哎,你怎麼還不去吃飯呀?靜子好心地提醒了她一下,她歎了口氣,不知道吃什麼呀,沒胃口呢。

    哦,這樣呀。

    兩個人繼續煮著吃的東西,一會兒滿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

    哇,好香哦。打呼妹立即發出一聲感歎。

    呃,這個是火鍋哦。靜子好心提醒。

    打呼妹繼續說,哇,看著好好吃哦。

    恩,那你要不要吃呀?隨口問了一句。

    恩,筷子立即飛到鍋裡去了……

    她食量不是一般地驚人。兩個人眼裡幾乎都是驚訝了,看來上一次還是她斯文的表現了。

    下午的時候,某女突然在所有人沉睡中又發出一聲巨大無比的尖叫。

    啊,我的臉又長了,該死的火鍋,把我給毒死了,毀容了,怎麼辦??

    是你自己要吃的好不好。靜子不滿地在床上回了一句。

    某女無視,繼續感歎著。祥林嫂的本色出演又開始了……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其經典的女性。

    在打呼妹發出這一句話後,宿舍又一次陷入了極大的沉默,半響,靜子開口說道:「哎,安啊,那個南木北雪是什麼東西呀?」

    「對啊,對啊,就是你水墨畫裡面的簽名不是每次都是這個麼?」

    「嗯,這個不就是一個藝名麼?」打呼妹似乎正為了剛才大家的沉默而憤憤不平,立即反問了一句。

    「安,你說呢?」

    「那是一個夢呀。」

    「夢。」所有人陷入了一陣沉思,從來沒有聽過微安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陽春三月裡慢慢融化在積雪裡的陽光,溫暖又冰冷,發出一陣刺眼而又彷徨的光。

    「哦,那是不是某位緋聞男友呀?」察覺出她語氣的不正常,靜子立即開玩笑到。

    「被發現了哦,趕緊坦白從寬!」

    「什麼呀,沒有的事情!」微安又好氣又想笑的說道。

    「恩恩,那就是說是地下戀情了呀!」

    「不是,嗯,那個美菱,你說我們班上那個小五還是對你窮追不捨吧?」轉移注意力的最佳方法就是製造其他八卦。

    「哎,沒有啦,我不喜歡他,他煩的要死呢!」帶點無奈和好氣的語調。

    「哦,很煩呀。」

    「堅持就是勝利呢,看來明天得好好透露一下軍情,一頓飯就可以了。」靜子笑瞇瞇的聲音提議道。

    「聽者有份啦!」大家起哄到。

    都知道,那個小五已經追求美菱不下十次了,情書,鮮花,短信,電話,死纏爛打,什麼攻勢都出現了。

    可惜我們宿舍的小美女一直都無動於衷。

    「哎,不想理你們了。」

    「不要這樣嘛!為了我們的肚子考慮,多提供點對小五的看法哈!」

    「哎,姐妹不是用來出賣的!」

    「但是情報是用來收買的呀!」

    「我,無語,睡覺,明天還要接新生去呢!」

    「嘿嘿,一個煩字換一頓飯,好合算哦!」

    「睡覺!!」

    頓時,宿舍陷入了一陣安寧。

    南木北雪。記得,還是忘記了。

    無法越過的悲傷,她翻轉了身子,臉貼著床單,聽見靠著的胸膛傳來的低沉而又穩定的心跳。

    過了很久,宿舍裡面照舊雷聲大作起來,某女開始打呼了。宿舍後面的火車轟隆而過,她腦子裡面出現了這樣一個情節:

    一天上語文課,課文的名字叫「故鄉的楊梅」。轉頭和南木說,哇,好好哦,我也好想吃楊梅呢,還有蘋果,呵呵。

    南木笑了笑,你就是頭豬。

    她用力地把腳踩在他腳上,看他臉上出現猙獰的表情,我看你還敢不敢說。

    他嘴裡抽著風,嘴角還是笑笑。

    嘿,嘿。一個石頭扔進了屋頂,她正在土房子陽台上曬穀子,南木一直示意她下去,扭扭捏捏地從他懷裡拿出一個漂亮的紅蘋果,和一把紅透了的楊梅,「喏,你吃吧,我經常吃都膩了。」

    眼淚突然在眼裡打轉,她分明看見了他嚥口水的樣子。

    你等等,她說罷,走進了屋子裡,拿出一把小刀,非常用心地在蘋果上畫了一條線,就像畫三八線一樣虔誠,然後把一個蘋果變成了兩瓣,遞給他,他嘴裡還念叨著,我不吃,我經常吃,很膩了。

    微安固執地不縮手,不要,我就扔掉。

    南木無可奈何地接過蘋果,兩個人並排在房簷地下坐著吃著蘋果。

    南木,你真好。

    他害羞地笑起來,左邊第三顆門牙上海塞著蘋果皮,看上去很可愛。

    南木。嘴角輕輕發出的音節。好像一個幸福的咒語。可是念著怎麼就苦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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