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淡淡,水濛濛,吹入蘆花短笛中。 第二十九章  回憶匯成河流
    人對回憶有兩種態度,一種是埋怨和悔恨,一種是懷念和感恩。

    一抬頭就可以看見牆上用剛勁有力的毛筆寫的:「有時,外面下著雨心卻晴著;又有時,外面晴著心卻下著雨。世界上許多東西在對比中讓你品味。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不過,無論什麼樣的故事,一逢下雨便難忘。雨有一種神奇:它能瀰漫成一種情調,浸潤成一種氛圍,鐫刻成一種記憶。當然,有時也能瓢潑成一種災難。」

    回到熟悉的地方,幾個拐彎,就可以見著熟人。自然地打聲招呼,一笑,擦肩而過。太多的問候一下子積壓著我的所有語言,只有重複的聲調,和微笑。銜接的卻是大段的空白,和沉默。還有一些暗長的複雜的情緒,肯定否定,惋惜,太多太多。而只有一枚不褪色的微笑。和平穩的聲調。呵。這樣的生活曾經以為是一個過程,甚至不夠頑強,不能生存太久,卻一再被套牢。有時,我甚至會以為一些情感唯有停留在過去才顯得足夠美好,有些人也許一輩子再也不能相見了,天涯從此錯開,書裡的字句說,人生只如初見,那樣的情感多麼美麗。

    儘管鬢邊的黑髮已夾雜著銀絲,她卻並不顯得過於蒼老;不認識她的人,把她遺忘了的人,也看不出她曾是怎樣年輕。

    又捐過一個彎兒,就進了夢中的那條胡同。

    她看見那棵古老的槐樹了,歷盡劫磨,閱盡滄桑,它還活著,老干龍鍾。枝葉蔥定過去,每當春天來臨,它就綻開串串白花,香氣飄滿整條胡同;清風吹來,落花如雪,落在她的頭上、肩上,「拂了一身還滿」。如今樹上沒有花,開花的季節已經過去了。它白白地開了幾十次,落了幾十次,一直在等著她呢,而她卻沒有來。

    她終於來了。她從樹下走過,站在那座門樓前。

    微安一直喜歡著這樣的場合,我設想著這樣的未來,在白髮蒼蒼的時候,回到了過去,像是溫習了一遍自己的曾經,然後很釋然地離開,結束了這樣關於等待的故事。而生活當中又有誰可以這樣相濡以沫,大多不過就是相忘於江湖吧。

    回憶通常苦樂參半,對一般人來說,最遠的追思不過是去到童年,六七歲模樣,不甚懂事,卻擁有無限寵愛,時常為很小的事情,像一顆水果糖或一枝鉛筆,磨在祖父母或姑媽舅舅之類的身邊大半天,最後,總能得到他所要的東西,這是童年的精華:不勞而獲。

    平凡的生活就是這點好,似永遠有一支和煦的燈光照亮小小世界,自給自足。

    可是,南木和羅峰似乎就是微安一整個美好的印象。

    可是,睹物思人,永遠接的都是物是人非。是這樣的吧。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摸背包小口袋的時候還是碰到了那張名片,顧北辰。

    顧北辰,那個T-SHIRT,牛仔褲,紅色帆布鞋。山羊鬍,短髮,大背包的大男孩,她覺得莫名的熟悉。星辰,那個學校附近出了名亂的酒吧麼。她沒有猶豫,立即回復到,好。

    微安遇見顧北辰的時候,好像她快20歲了。在一個演唱會上。她以為他是記者,總是在她眼前拿著相機走過來走過去。他給她名片的時候,上面寫著XX企劃部,顧北辰。

    生活像個肯德基裡迅速來回的托盤,不停地在不同的人桌前旋轉,人們不管盤子會不會頭暈,他們只可以看見生活需要它們不停裝東西,待在不同人桌上,每個人的眼睛都不大,所以可以清楚看見的也只有自己的生活,或許連自己的生活也未必可以看得仔細。

    她看著他,T-SHIRT,牛仔褲,紅色帆布鞋。山羊鬍,短髮,大背包。台前台後跑。本來被朋友拉著來看的無趣的演唱會突然也有了樂趣。微安從來不做主動的那一個,朋友知道便為她問他要來了名片。起初他以為她們要他為她們拍照,啪啪連續按了好幾下快門,卻發現她們只是要他的名片。並給他拍照。

    微安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他跟站在她後面的男生說話,她卻不好意思地回轉過頭和身邊的女孩說笑。臉上的紅暈因為燈光小小地躲了個迷藏。

    演唱會結束的時候。微安找不到顧北辰了。手裡緊緊拽著的是他給的名片。電話裡儲存著在那時偷拍的照片。側臉,背影。沒有正面。

    她猜不出他有多少歲。也不知道他是否結婚抑或有要好女友。她喜歡他的那種感覺,她只是覺得,倘若他理平頭,肯定會非常好看。

    初秋的氣候總是陰晴不定,一天太陽一天陰雨地交替變換著。微安感冒了。

    手機的待機畫面被她設定為羅峰的照片。一遍一遍看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莫名歡喜又帶著小緊張。

    喉嚨痛得像撕破了一道傷口。做夢的時候也夢見別人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透不過氣。

    回到幼年時候的原野,許多許多的蝴蝶。她拉著南木的手,走向不知名的湖畔。

    微安醒了。南木。喝了口水,笑笑差點被嗆到。南木在夢裡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沒有改變的餘地。那只是在夢裡。

    拿起放在枕頭邊的名片。顧北辰。

    像一個真摯簡單的小宇宙。

    該不該去聯繫他呢。

    究竟是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一種感覺,想要接受,似乎這就是一個出口。女人的直覺有時候也是一種虛幻的東西,可是女人堅持己見。

    老鄉發來一個短信,晚上要聚餐。

    微安打整了一下自己,還是出了門。站在陽光中,所有的人都相信它有足夠的理由活得快樂,但沒有足夠的理由得到自己的愛情。沒有資格愛上一個人或是被愛著。看著別人眼中的幸福,它只能默然的低頭、轉身、因為沒有人肯相信它也會對愛情認真。要知道幸福的記憶是需要巨大的悲來沉澱的。即使這場幸福的洗禮只是完美的假象。美麗的向日葵,喜歡別人眼中的幸福,卻始終在渴望而不可及,我們的一生都在尋找生命中的真愛。為了命中注定的相戀。我們甘願被灼熱的太陽刺痛的遍體鱗傷,這樣的我們依然始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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