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杳杳,思依依。 第二十三章 你遺我半捲心安(上)
    南方的天早早就是燦爛的太陽,很刺眼的光,天亮得很早,空氣提前悶熱躁動起來。

    夏天才開始迫近了,空氣裡流淌的卻是盛夏的氣息,甚至越來越濃厚,時常滿身是汗,不停地不停地流淌,跟打開自來水一樣氾濫,教室裡滿滿都是汗水發酸的味道,穿深色衣服的後背會出現很大片的鹽漬,垃圾桶裡一整天下來會有一大堆的面紙和空瓶子。女生們在教室裡面抗議著熱愛運動的我們,可是汗臭味不是也證明了一點,這是男人的魅力麼,一群不懂得欣賞美的女生。杜微安也是跟著皺著眉頭,雖然不像別的女生踩到狗屎一樣大喊大叫起來,也顯示出了她的不滿意。可是看著她這樣,我更喜歡身上散發出這種味道,因為她總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撲克表情,只有這個時候,她可以表現出多一點神情。

    我不喜歡讀書。我不喜歡聽著身邊的人說著,讀書有多好,什麼錦繡前程,什麼美好將來。一大群的人前仆後繼地進行努力。同桌說,他想要當個記者,這是他的夢想,我羨慕地看著他很認真的神色,其實我很羨慕他。這個念頭一出現的時候,我自己都很鄙夷自己,是的,我羨慕他,因為我沒有理想。

    誰說優秀的學生沒有煩惱了,隔壁那個著名的高中昨天考試公佈出來以後,就有人跳樓了。血紅的印子還在地板上停留著,紅紅的像是一個巨大的感歎號,我真的搞不明白,為什麼要拿漂亮的成績和自己的生命當為賭注。

    日子有很邋遢的樣子,大家都像賣命掙錢的勞動人民,此時時間成了最廉價的工具。張強說,你真好,可以不用過這種艱苦的日子。我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說我有一個很好的爸爸,每個月有很多的生活費,物質上是絕對的富足,可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吧,那個所謂的爸爸的稱呼放在我們家那個忠實的保險箱或者是銀行卡來得更有存在感。

    北半球依舊晝長夜短。日子卻顯得緊促起來。

    每天的生活週而復始。上課,上課。放學,吃飯。沒有更新的氣息,很機械的重複進行著最後一場戰役的準備,像部隊裡面的訓練,單調重複。

    時間收很緊的,思想卻也散漫而盲目,蟄伏在心裡的恐懼開始麻木起來。天天聽著老師說著中考要緊張,要把自己放在槍口上,要把自己磨成一柄閃亮的刺刀,隨時可以上戰場,像某些反動的口號,空洞,沒有激情,有時顯得荒唐和可笑。

    但是我同意這是一場沒有硝煙又浩蕩的戰爭,征途跋涉十年的路,只是為了打這一場貌似最後的戰爭,可是我卻不同意把身邊的人像競爭對手一樣緊張對待,小心提防著,像文革時期大家都心驚膽顫一樣惶恐,畢竟對手是自己,勝負也是自己。

    耳朵開始有生繭的跡象,親愛的老媽同志比我更加緊張起來,有時連煮飯也要講究許多的營養搭配,今天是紅蘿蔔鴨湯,青菜要素炒,肉類食品要搭配著。最難得的是菜色很少重複,甚至看見她晚上還在研究食譜。羅峰,羅峰。她只會這樣叫我,然後說吃飯。再多的話也沒有了。只是凝視著我,帶著微笑。之所以生繭恐怕是因為安靜得太不習慣。

    愛的味道太濃重了,像血腥的氣息,讓我有些發顫。

    困頓的看著黑板的字跡開始密密麻麻,逐漸模糊。做了一中午的作業,為了晚上能有充足的睡眠索性犧牲午休。瞌睡蟲開始站上風了。

    知了在窗外不停叫喚,睡吧,睡吧。跟搖籃曲一樣。

    羅峰,上課要認真,小心現在革命形勢嚴峻。同桌不時地捅了捅。

    恩,恩。睡眠顯得很不安穩。

    羅峰,羅峰,快起來,快點。

    吵死了。你。瞪著同桌,他臉上出現了難以名狀的焦躁,順著他的眼光,一抬頭,是語文老師,豆大的眼睛都快冒火了,這麼近的距離顯得很猙獰。

    空氣一下子凍結。一群人像軍訓排練一樣齊刷刷把眼神聚集過來。

    親愛的李志宏老師,一向慈善。今天卻冒火了。

    你小子上課幹什麼呢。

    老大,我認真聽講來著,太投入了就閉上眼睛了。一臉無辜起來,慣用的伎倆。

    聽講,你給我看看桌上亮晶晶的液體是什麼。羅峰定睛一看,桌上確實有遺留的證據,嚴重的失誤。慌亂中看見同桌的書上寫著三峽一文。老師,我是因為太感動了,古代淒美的愛情總是讓人傷感啊,那些是為他們的愛而淌的淚水,酈道元流過三峽,一定是很孤單,一個人看兩個人的風景。

    你,上課究竟在幹什麼,會周公吧啊,周公教你考試讀書嗎啊。李老師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微安回過頭來,小聲說,我們上的是《論孔乙己》。

    呃。後背突然冒出冷汗,如果是卡通的圖片這時我的額角應該已經出現了三條黑線,尷尬又困頓起來,剛剛大腦沒有清醒,亂七八糟也只想起一個作者的名字,現在腦子清晰,才發現其實那是一篇古代文章中的散文。整個班級哄堂大笑。

    狠狠瞪了同桌一眼,軍情沒有通報,連軍機也是錯誤的。同桌眼神很無辜。

    順著我的眼光,李老師迅速發現同桌的課本是第四冊,而今天上的卻是第五冊。

    兩個人被狠狠地拍了頭,用肥厚的語文課本。哎哎,我們兩個人叫喚起來,**一臉得意,還贈送了一句文人的話,就用歷史的文字力量把你們迷途的羔羊給敲醒。

    揉揉頭,發覺李老師離去的背影像個傳道的牧師。據很多的前輩說,他高度近視,所以上課小動作暢通無阻,當然這包括打瞌睡,看小說,大動作適可而止,具體沒有描訴。看來是很大的誤會,純屬謠傳。

    課繼續上著,班級又回復了平靜和沉悶,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顯得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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