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渢又換回那身鮮紅的衣服,他抬起臉,陽光如蝶一般,舞在他的臉上,他提步,走向琴音出處,視線的盡頭,一名清絕的男子坐在亭內,白衣,白髮,風微動,男子銀白如雪的髮絲隨風微動,陽光透過竹葉照在亭中,一部分落在地上,仍有少許落在男子的發上,折射出一片細光的碎亮之色。絕塵清冷,久看之下,竟有些刺眼,就如同冬日雪落時,陽光照之一般。
溟渢提起衣袍,舉步輕快,走進亭內,他站著男子身邊,不由的皺起眉頭,久不放開。
只見男子的臉隱在背光中,看不真切,那一根根銀雪似的髮絲落在他的肩上,背上,平添一份寒色,此時時過四月,只是站在男子身邊,卻如冬日一般寒冷。與天氣無關,與季節無關,與心有關,現在的國師怕是就是這種心境,一謂的冬日。
男子靜靜坐著,衣角有時會隨風輕輕翻起,他的身前放著一把精緻的青竹琴,琴弦七根,根根有著流光的異彩,此時,他一手剝弄著琴弦,弦動,一串曲調傳來,然後再是一聲,聲聲無法連起,無法成曲,可見心不在焉,只是無意識的撥弄著琴弦,而他的另一手抱著一件淡青色的衣服,骨節分明的手如玉,關節處間然隱隱泛白。
溟渢閉眼,那一聲聲無調的音節,就似一針針,直扎入他的血肉之中。國師,你的魂,是否已經隨她去了。
忽然,琴音停斷,男子抬起頭,玉般雕成的臉但見一片仙人之色,眉目如畫,絕世無雙,只是幽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井,望不到底。
男子將手中的衣服緊緊貼在胸前,鼻息間似能聞到那陣淡淡的蘭香之氣,他一手輕輕撫摸著那件衣服,如同心愛的女子一般……
「溟渢,找到沒?」他開口時,放在衣服上的手指輕輕顫動著。
「沒有。」溟渢張開眼,眼內也是一片難掩的傷,「不知道崖底種著什麼毒花異草,在下去幾丈遠時,就有一片巨大的瘴氣,人根本無法過去,而且,越是到下面,石壁越鬥,也越是難以下去。搜尋的人已經有不少傷亡了,國師,還要繼續找嗎?」他艱難的開口,知道自己如此說意味著什麼?
一日沒見到屍體,就會有希望,還能欺騙自己,她活著,只是現在,崖下的一切,徹底將他們打到地獄之中,那樣的條件,她,絕無生還的可能。
而這個消息,對於國師,將會是如何大的打擊。他已經有預感了……
「是嗎?」男子輕聲回應,聲音很快就消失在空氣中,似從未說出口,莫名的帶著的飄渺,他將衣服更加緊緊貼近自己。臉輕輕摩挲著,嘴中輕喃,「若,我找不到了你了,怎麼辦呢?」長睫緩緩扇動,隱約看見一點水光。
溟渢感覺自己的眼眶突然間灼熱不已,他眨眨眼睛,逼退了索然升起的淚感。男子有淚不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