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羅曾在大唐為妓,雖說接待的都是高層人物,但接送過那麼多的男人,若染上什麼花柳之病,也並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契丹男人雖不像中原男子那樣在乎女子的貞潔,但卻不能不在乎身體的健康。
宇文康複姓宇文,是跟隨母親的姓氏。其母本是中原女子,後因機緣巧合,被阿卜固寵幸而懷上宇文康,但因出身、種族等問題,一直未能進入契丹正室。
母子二人在深山老林過活十幾載,直到母親臨死前,才托人捎信給阿卜固。母親去世後,宇文康跟隨阿卜固進入契丹,卻一直不肯改自己的姓氏,好在契丹人也並不在乎,所以宇文康複姓宇文。
然而,由於身上流著中原人的血,又從小受母親中原文化的熏陶,宇文康身上中原男子的基因還得很重的。
他並不像契丹人一樣,不在乎妻子的貞潔。
之所以這樣對瑤羅,是因為義字在前,不管瑤羅怎樣,她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而獻身,所以會娶她。
也正是這種貞潔情懷的原因,他一開始寧願和大唐作對,也要一直遵守思思才是正妻的承諾。
「御醫說還要會診,在沒有確定之前,臣妾不敢妄斷……王,妾聽說姐姐這兩日身體欠安,您要不要過去探望一下?」
瑤羅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宇文康今晚不要在她這兒留宿。
剛才的一閃念,讓宇文康身上不自覺地湧上陣陣寒意,那股慾火也就稍稍淡了些,況且瑤羅說的也不無道理,他是有好多天沒到西西那裡去了。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宇文康整衣而去。
「王妃,您……您這是怎麼了?剛才幹嗎不和王說呢,錯過這個機會是不是對您不利啊!而且,您……幹嗎把王推到那個大唐公主那裡去啊?」月兒一臉的焦急,顯然覺得瑤羅今天的腦子有點智障。
「你懂什麼?」瑤羅傲慢地笑了笑。
清風別院。
翠兒幾個丫頭困得直打盹,自從和公主來了這個清風別院,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雖然吃喝無憂,但一天到晚閒得實在是難受。
安思公主整日裡不梳妝、不打扮,起床簡單洗漱後,就坐在那裡看書,有時候半天也不動地方。
公主傻了吧?或者是公主的魂丟了?
這和那個天真活潑的安思公主實在是相差甚遠。
「公……公……主。」翠兒一溜小跑著進來了內室,說話都有些結巴。
「什麼事?」思思慢悠悠地說,眼睛根本就不曾從書中移出來。
「王……王……王來了。」翠兒跑得氣喘吁吁,她想借自己的焦急把公主從那冷靜的氛圍當中引領出來。
「嗯。」思思哼了一聲,繼續低頭看她的書。
「我的公主!」翠兒上前一把奪過思思手中的書,「您不能這樣清心寡慾,咱們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呢!你再這樣,那幾個丫頭都想跑了,她們說咱們這兒比尼姑庵還清靜呢!」
「清靜?清靜不好嗎?非得要爭個你死我活才好嗎?」思思的眼神冷冷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在和翠兒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對了,如果你們想回大唐,一會兒我和他說一聲,放你們回去……如果可以,我也想走……」思思歎道,這裡本來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王……」翠兒在後面抻了抻思思的衣服,扭頭看向門口,宇文康已然站在了門口。
思思這才慢悠悠、冷淡淡地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只輕輕彎一下身軀,算是行過禮了。
只是心中並不像她預想的那樣會沒有傷痛感,還有一絲鑽心的痛又冒了出來。
原來這傷口已經深入骨髓,原來她療傷的能力很差,原來她無法做到淡泊……宇文康,如果你再晚來些時日,我的痛會不會變輕呢?為什麼不給我時間來驗證?為什麼時不時地來揭我的傷口,你好慘忍!
「西西,聽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我過來看看你。」
宇文康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對這種冷漠已經習以為常,也就變得有些麻木了,也許今天的探望更像是一種禮節,也許他可以不聽瑤羅的話,可以直接回自己的書房,但內心似乎還有一種渴望指引著他的腳步不自覺地來了清風別院。
「謝謝。」思思不想多說話,冷漠是最好的偽裝,多說話只會暴露她的脆弱。
「住得還習慣嗎?」
他們之間的語言少得讓人尷尬,除了必要的客套,幾乎想不起有什麼可以交流的東西。
思思側著身子,一頭污黑的長髮順滑地披下來,只在肩部用一根白色的絲帶挽了個節,沒有鳳冠霞帔,沒有脂粉遮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真實的……
他記得思思也曾經這樣裝扮過,她說梳髻太麻煩,化妝也麻煩,經常用一根帶子把頭髮挽一個節,如果不是那清冷的眼神提醒他,他會認為眼前的女人就是思思。
香頸半扭,那張美妙絕侖的面容輕轉了過來,宇文康晃了晃頭,他似乎看到那眼睛彎了起來,她笑了,是思思,是思思的笑容……
「王,我有話跟你說,大唐朝講究省親,本來女兒出嫁三日後要帶夫婿回門的,我不敢奢望王與我同行,請恩准我回家一趟……」
思思衝著宇文康笑,她想用她的笑打動宇文康,讓他恩准她離開。
可是心底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喊,「宇文康,不要答應,不要答應,這一離開就是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我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也許該從哪來回到哪裡去!不要給我這種勇氣……」
「好,回家,我答應,過些日子,我陪你,好不好?」宇文康輕走幾步,一隻大手不自覺地撫上思思的長髮,谷底那夜,思思的頭髮就是這樣順滑,貼在他的脖頸,纏在他的心上……
思思扭過頭去,眼淚奪眶而出,這溫柔的聲音勾起了她心底深處盤旋縈繞的纏綿,谷底那夜,他的聲音就是這樣溫柔,圈住她的心,鎖住她一生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