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提著茶壺來到這個名叫「若仙閣」的房間，還未進門，就覺得一股子脂粉氣直嗆鼻子，裡面鶯鶯燕燕、吱喳亂語，不亞於夏天裡的知了亂嚎。
「李公子，讓我來陪你吧，你看我的皮膚多嫩啊，不信你用手掐掐，都能掐出水來！」
「李相公，還是要我吧，我經驗豐富，保準讓你來了一次想第二次……」
「李爺，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這初夜就給你留著呢！」
……
眾女頻施媚眼，各展諂功。
有的俯身向前，讓半露美胸更顯豐盈；有的乾脆加上了肢體動作，像招了虱子的貓一樣抱著李公子的胳膊亂蹭。
那李公子果然沒見過這陣勢，不禁面色羞紅，左右輕搖長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副尷尬樣貌。
要不是他身旁的書僮粗聲大氣地吆喝了幾聲，這群艷女就和多日不知肉味的餓狼突然見到羊羔一樣，幾欲撲將上去。
思思心想，看這樣子，這李公子很有可能是個雛兒。
她低頭快步走上前去，想倒了茶就趕緊退了出來。這場面，莫說是這位氣質高華的公子，就是她，也是強忍著那種嘔吐的感覺呢！
「公子啊，我這裡美女如雲，可不要挑花了眼啊！」
錢媽媽自鳴得意，眼睛卻緊盯著書僮手裡的錢褡子。
「錢媽媽可能容我自己挑選？」
這位李公子果然是個飽讀詩書的主兒，不但行為舉止文雅，就連說話也文縐縐的。
「那當然啦，你隨便挑，不管你挑哪一個，我都保管你稱心如意。」錢媽媽十分自信地笑道。
這些女孩都是她親手教出來的，雖然姿色各異，但身上的功夫都是十分了得的，不然這條街上青樓妓院不下十家，為什麼單單暗香苑人氣最足啊！
「那好，我就挑她了。」
這一句話一出，忽然間剛才還吵鬧異常的房間裡頓時寂靜無聲，人們面面相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思思正在倒茶，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不由得抬眼觀望，到底這位李公子點了誰，以至於讓這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
這一抬頭可不要緊，只見那把合攏的墨香折扇正對著她的額頭。
啊？
啊……
話說思思為何連連驚叫，原來第一聲是表示驚訝無異，第二聲則是被壺裡的開水燙了手。
要說還是錢媽媽經多見廣，率先從驚愕當中反應過來，她乾笑了兩聲。
「我說李公子，您還真是看花了眼了，這個只是我暗香苑裡一個端茶倒水的婢女，她……」
「不用多說，我點的就是她，子墨……」
李公子玉扇一指，旁邊的書僮子墨連忙掏出一大錠紋銀來。
錢媽媽一看銀子，立刻兩眼放光，趕緊上前將銀子捧在懷中，喜笑顏開地說道，「好，好，公子說是誰就是誰，醜丫頭，還不趕緊侍候著。」
「我，我……水雲間的客人還等著我倒水呢！」
事情太過突然，思思一時反應不過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想逃還是想上。
「倒什麼水啊，不懂眼色的東西，把這位爺給我侍候好了，改天媽媽給你買新衣服穿。」
錢媽媽搶過思思手裡的茶壺蹲在一旁，一邊低聲在思思的耳邊說，一邊暗中在思思的腰上掐了一把。
錢媽媽摟著銀子招呼其他姑娘出去。
剛才那幾個獻媚最勤的姑娘可不願意了，撅著嘴，前腳剛邁出門檻去，就嘟囔開了。
「這公子有眼疾吧，怎麼會看上一個倒水的醜丫頭？」
「就是，看他的穿著打扮還以為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呢，怎麼這麼沒有見過世面啊！」
「哼，豈止是沒見過世面啊，連美醜都分不清，點那個醜丫頭，就不怕晚上回家去做惡夢啊！」
「唉，林子大了什麼鳥兒沒有啊，簡直是變態。」
……
嗡嗡聲漸漸遠去，思思只當她們是嫉妒，倒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
反正她剛才親眼所見了自己的相貌，雖然沒有塗脂抹粉，也是十分清麗脫俗，如果稍加打扮，只怕是可以稱得上傾國傾城了。
看來還是眼前這位如玉石般溫潤的李公子最有眼光，懂得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