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總好雅興啊!」
一走進湯慶武的辦公室,林驍就嚷開了。
沒有熱情的招呼,也沒有例行的寒暄。湯慶武坐在那裡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他眼睛看著桌面,繼續擺弄著手裡的火柴,似乎對來人茫然不知。但他的眼裡,分明多了幾分濃厚的笑意。
「林總,這麼久都不來登門,今天乍見,倒讓我感到有些不習慣了。」
湯慶武一邊不緊不慢地跟林驍打趣,一邊從從容容地把火柴一根根放在了左手的手心,然後握緊了拳頭。
但彭飛已經注意到,他把玩的既不是普通火柴,也不像是余健豪那樣白蠟桿的,而是鋼的!
或者說他的火柴根本無法點火,連桿帶頂端那原本用來醮引藥的小突起,看似紅突突的跟真火柴一樣,其實都是鋼的!可以肯定,這種「火柴」並非生活用品,而是暗器!
這是彭飛在一瞬間的觀察和分析。
「介紹一下,這位是龍湖分局刑偵科的彭科長!」林驍向湯慶武介紹彭飛。
「彭科長?久仰久仰!」湯慶武終於緩緩站了起來,左手依然在握著,面帶微笑地伸右手與彭飛相握。他的笑容很淺,但給人的感覺已經很熱情。
「湯某一向是守法公民,不知彭科長大駕光臨,有何貴幹?」湯慶武抬了抬手,算是讓座。
知道這是一個不喜歡多說廢話的人,彭飛也就開門見山:「湯總做的,當然是正經買賣,不過我今天來,並不是找您,而是向你問路。」
「問路?」
湯慶武一時間有點未明其意,他不知道彭飛要向他問什麼路。
「貴處是否有一個名叫沙宏的調酒師?」彭飛單刀直入。
「沙宏?」湯慶武極短暫地想了一下,然後略微點了點頭,「他是我這十六個調酒師中的一個。他犯了什麼事兒?」
嘴裡說著,他迷茫而犀利的目光就落在了彭飛的臉上。
彭飛剛說說話,外面忽然進來一個漂亮的少婦。
「給彭科長和林總沏杯咖啡。」湯慶武吩咐說。
漂亮少婦看了看兩位客人,忽然就沖林驍嫣然一笑:「林總來了?」
林驍也笑著點了點頭:「邯秘書,您好!」
彭飛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著,最後問林驍:「這位是……」
林驍為他們相互做了介紹,彭飛才知道眼前的這個美婦是湯慶武的秘書邯純欣。
邯純欣從壁櫃裡拿出兩盒煙來,拆開後分別放在了湯慶武面前和客人座前的茶几上,然後招呼了一句,就出去沏咖啡了。
「二位隨意吧。」湯慶武右手拿著香煙盒,卻不急於抽煙,他的左手仍然捨不得鬆開,被他緊握在手裡的精鋼火柴,像是無價之寶般讓他愛不釋手。但他在說話時,臉上已經有了很濃的笑意。
彭飛也不客氣,自己從煙盒裡抽了支煙出來點上,就向湯慶武如實說明了沙宏與人接頭販毒的情況。
「有這種事?!」湯慶武像是很吃驚,目光閃動,話語也快了不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免崽子,竟敢背著我幹這種勾當!」
他輕輕敲擊著桌面,義憤之情溢於言表。
誰也看不出他是在演戲還是對毒品有發自內心的深惡痛絕。但彭飛心裡雪亮,就憑湯老闆手裡的那幾根精鋼火柴,這個人恐怕就非同一般。林驍可從沒說過湯總還身懷絕技呀!
林驍卻沒想那麼多,而是頗有同感地憤憤說:「TM的毒販子,簡直是無孔不入!我們成了他們操縱的傀儡了,我的公司讓給弄得一蹋糊塗,想不到又有人到你老湯的夜總會來搗騰……我日他八輩祖宗!」
說著說著,林驍就激動起來,罵不絕口。彭飛也不攔他,瞇著眼睛一邊聽,一邊觀察湯慶武的表情變化。
但湯慶武卻垂目不語,面無表情。
門一響,邯純欣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笑靨迷人地把兩杯咖啡分別放在了彭飛和林驍面前的茶几上。
「彭科長,林總,請慢用。」
她妖艷的氣質和優雅的動作極具誘惑力,連彭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差點連口頭常用的道謝都忘了。
按說做完了該做的事,邯純欣理當告退。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傍若無人地偎依在湯慶武的身邊,東一言西一句地跟彭飛和林驍嘮個沒完沒了。
湯慶武不時地皺著眉頭,似乎對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很無奈。良久,他終於抬起了頭,看著彭飛說:「跟彭科長頭次見面,剛好又正是晚飯時間,不如找個地方,咱們邊吃邊聊怎麼樣?」
彭飛剛要說話,忽然瞄見邯純欣不停地沖湯慶武使眼色,那意思像是極不情願湯慶武請客。
然而跟湯老闆十分熟識的林驍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邯純欣嚷著說:「你擠眉弄眼也沒有用,這麼久沒見面了,老湯請頓飯難道不應該嗎?」
邯純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眸媚笑:「喲,林總,瞧您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我意思是讓他少喝點酒……」
「切,」林驍撇著嘴嘟嚷了一句,「掃興!」
彭飛呵呵笑著站了起來:「湯總,其實我是很想跟您聊聊的,可是案情緊急,整天忙得上廁所的功夫都沒有。我看哪,飯就免了,既然您也不知道沙宏的事情,這件事就跟您無關。我們就先告辭了!」
這次湯慶武異常迅速地站了起來:「別介,說歸說,笑歸笑,不能當真連飯都不吃就走了。」
彭飛一笑:「湯總,就憑您跟林驍的關係,我也實實在在。那個什麼,我確實有事,飯是真顧不上吃了。改天吧,改天咱們再好好聚聚!」
「這……」
湯慶武看了看林驍,林驍想了一下說:「算了,老湯,彭科長也不是外人,這碰上了驚天大案,他能吃喝得下嗎?還是回頭再說吧!」
「嗯,說到這我倒想起來了。」湯慶武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聽說你們公司出了大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彭飛搶過話頭說:「有人借用天河公司進行毒品走私,就像你的調酒師背著你販毒一樣,只不過規模可比你這大多了!」
「是嗎?這些人還真邪門了,這樣的事也敢幹!」
「那當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彭飛似笑非笑地看著湯總,「這些人,很快就要『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了!』」
湯慶武連連點頭:「這樣的人不能繩之以法,天理難容!」
他看了看時間,「好吧,既然彭科長公務繁忙,我就不勉強了,改天我一定會再請您,到時可務請要賞光啊!」
「一定一定!」
彭飛說著,和林驍一同向他告辭。
兩人個走後,湯慶武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就籠罩了一層深深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