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陰雲密佈的上午。
九點多鐘的時候,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天空還隱隱傳來悶雷的轟轟聲。看來又一場大雨要降臨了。
彭飛的那部警用麵包車停在了新一路冠祥傢俬城的樓下。
本打算從邱雨婷那裡獲得一點有關溫玉濤被殺的線索,卻沒想到連邱雨婷的人都沒見著。彭飛只好採取第二步行動,三訪余健豪!
前兩次來找余健豪,所反映出的情況都在表明有人嫁禍這位聲名鼎赫的冠祥老總。這一次,會不會有新的收穫呢?
可是滿懷希望的彭飛沒有想到,這一次他連余總的面都沒有見到。
余健豪出差了!
一個叫周立的副經理在余健豪的辦公室裡接待了他。從周立那裡,他得知余健豪昨天去了省城。
「余總去省城,有何貴幹?」彭飛不動聲色地問。
周立回答:「他去商家洽談一筆業務。」
「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的商家應該是省城的豪業家俱廠吧?」
「彭警官好記性!」周立笑著說,「其實,那個家俱廠是我們余總的堂兄余健業開辦的,裡面還有餘總的股份。」
彭飛恍然大悟:「難怪取了『豪業』這麼個名字,原來如此!」
周立點頭:「是啊是啊,余總這次去,一是商談業務,二嘛,也是為了去探望自己的哥哥。」
「人之常情,應該應該!」彭飛笑哈哈地說,「不過我有點急事要找他,方不方便給他打個電話?」
周立爽快地說:「沒問題!就用這裡的電話打吧。」
「好的,好的。」彭飛站了起來,繞過辦公台,在余健豪平時坐的那張寬大的老闆椅裡坐了下來,胖墩墩的身軀跟椅子就顯得嚴重失調。
順手從桌上的名片盒裡抽了張余健豪的名片,彭飛就拿起電話,按照名片上的號碼撥通了余健豪的手機。
不料,對方已在關機中。
「哎,怎麼關機了?」彭飛疑惑地看了看周立。
周立說:「不會是沒電了吧?您待會再打打看。」
於是彭飛又跟周立聊了一會兒,約十多分鐘之後,他再次撥打余健豪的手機。
仍在關機。
接下來,彭飛就不停地撥打,一直打到快中午了,余健豪的手機竟始終沒開!
陪在一旁的周立,臉上就有點變色了,甚至連汗都冒了出來。
彭飛扔了電話,目光如刀鋒般掃在周立的臉上:「周副總,請你如實告訴我,余總到底去了哪裡?」
「我……」周立直感到喉嚨發乾,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囁嚅說,「其,其實,他並沒有去省……省城……」
「哦?」彭飛一陣冷笑,「其實從你告訴我他去省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在撒謊!」
他離開椅子,走到周立的跟前,嚴肅地說:「周副總,大概最近發生的事情您也有所耳聞吧?我這次負責調查的,不但是牽涉到數條人命的兇殺案,而且還是關係到一個大型企業的重案、要案!您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對我撒謊呢?」
周立額頭上已經滲出汗來。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正是因為他見過世面,所以才能夠意識到彭飛話裡的份量。
冠祥傢俬城的沙發裡被藏了無頭女屍,又有人借用冠祥的送貨車撞死了沈君,這些情況,周立已經知道了,他還知道天河塑業那邊出了大事,而自己的老闆余健豪也已經被捲進了這場大案之中。
現在,余健豪讓他保守自己行蹤的秘密,可面對隨時都能夠識破別人心思的彭飛,這個秘密他還能保守下去嗎?
「他具體去了哪裡,我的確不知道。」周立為難地說,「他只告訴我說,他要去辦一件重要事情,讓我負責照看公司,除非有緊急情況,否則不要給他打電話。」
彭飛即問:「那如果有了緊急情況呢?他手機關了機,你又有哪個電話可打?」
周立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何叔,何叔的手機在開著……」
「何叔?」彭飛擰起了眉頭。
「是的。何叔跟隨余總已經幾十年了,每逢有重大事情,他總會守在余總的身邊。」
「哦。」
彭飛明白了,周立所說的何叔,其實就是相當於余健豪管家身份的心腹。看來余健豪這次的「出差」大有文章,他已經不允許別人與他進行直接聯繫,要通過何叔轉達消息。
「把何叔的手機號碼給我吧。」彭飛的心裡也變得沉重而緊張起來,他完全不能夠想像余健豪的離開在預兆著什麼。
既然報出了何叔,周立也沒有理由再隱瞞其手機號碼了。他把何叔的手機號乖乖地告訴了彭飛。
撥通了何叔的手機,彭飛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有事嗎?」
由於彭飛用的還是余健豪的座機,因此何叔滿以為是周立或冠祥傢俬城的人。
但當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後,彭飛聽到何叔的語氣立刻變得生硬起來:「彭警官,請你不要苦苦糾纏。健豪是無辜的!他絕不是你們要找的兇手!」
說完就掛了機。
彭飛手拿電機怔了怔,隨即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周立還在一旁緊張地伸著脖子問:「怎麼樣了?」
「看來他們是去了一個秘密的地方,不想讓我知道。」彭飛放下電話,點了支煙,抽得滋滋響。
直到一支煙抽得只剩下煙屁股,彭飛才再次用威嚴的目光直視周立:「周副總,現在我以一名刑警的身份再問你最後一遍,余健豪究竟去了哪,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周立臉撮得像苦瓜,「本來,公司裡大小事情余總都不會瞞我,可這次,我懷疑他肯定是遇上了非同尋常的事情,竟然連我都蒙在鼓裡……」
「那好,」彭飛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擰滅,從椅子裡站了起來,指了指周立,「我記住你這句話了。但我也請你記住,你要對你自己今天所說的話負責,等案子真相大白之後,對知情不報的人員,我們一定給予嚴肅處理!」
周立無奈地歪著頭:「彭警官,您就是殺了我,我也只知道這麼多了!」
「但願如此!」
彭飛夾起公文包,說了句「告辭!」就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