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準備好了嗎?我們走吧,杜蓬那邊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到了醫院,不必再辦手續,我們只要直奔三樓的婦科手術室。」韋震用溫暖的手掌輕撫蝶影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脊背,而後轉頭道,「阿虎,叫阿龍把車開過來。我們馬上就走。」
轎車上的氣氛格外沉悶,所有人都緘默不語。她好害怕,不由用力攥緊韋震的手,冰冷的指尖宣示她內心的恐慌。比起,流產的手術,她更畏懼人們看她時的眼光。鄙夷,嘲諷,或是猥褻,她閉起眼睛,靠在他肩上,不敢再多想……
經過前面的路口右轉,再走不遠,就是杜蓬所在的醫院了,韋震好像忽然想到些什麼,低喊了一聲:「停車!」
她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疑惑的望著他。
「蝶影,我想,我太不合適陪你一起過去。韋氏是醫院的大股東,那裡有太多人認得我。我怕到時候反而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韋震內心十分焦慮,徵求女兒的意見。「蝶影,我就在這附近等你出來。別怕,沒事的。阿龍,蝶影暫時就拜託你了。我和阿虎就在這裡下車。」
她腦袋裡亂作一團,理不清頭緒。無力拒絕他做出的決定,任阿龍載著她再次行駛在車流湍急的公路上。可沒有韋震在,她卻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手心裡直冒冷汗。腦海裡始終徘徊著一個問題,她真的要去嗎?錯在他們,這孩子實在很可憐。
路遇一個紅燈。街角,幾個穿著花哨的青年男子,或蹲或站,無意中引起了蝶影的注意。他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有人拎著滑板,有人穿著輪滑,還有人抱著輛「飛車雷速登」。蝶影不由想起了韋容生。他們相仿的年紀,弟弟比起這些男孩子實在是成熟太多了。他們還在三五成群的玩耍,而她弟弟又在幹什麼?
綠燈亮起,車子轉過彎,遠遠看見醫院寬敞的大門。蝶影內心的恐懼急劇升級,這所醫院裡會有多少人看過那本雜誌和那張光碟?有人會認出她嗎?有人會揭穿她嗎?
「小姐,您進去吧。我找個車位停下來等你。等您一出來,我就會開過去接您。」阿龍粗獷的面龐上露出鼓勵的笑容,雙手合十,誠懇的祝福著。
蝶影獨自向醫院的門診樓走去,或許是她過於敏感,來來往往的那些面孔似乎都是扭曲變形的。她感到眩暈,一種醫院特有的古怪味道,沖得她直想吐。
看到前台護士小姐盯著她時的異樣眼光,蝶影忽然將腳步放慢,既而猶豫地停了下來。想逃,立即逃離這個地方。她猛得轉身,急速跑出大門外,舉目眺望,尋找著那輛雪芙蘭的去向。
一時找不到車位的阿龍,索性將車子停靠在馬路邊上。坐定之後,撥通了阿虎的電話:「小姐已經進去了。我就在外面,請主人放心。」他抬頭警覺得向四周張望,大喊一聲「小姐——」
轟的一聲,遠處傳來震耳的巨響,阿龍的電話瞬間中斷了……
「出事了!」阿虎大喝一聲,韋震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那陣沖天的爆破聲就來自醫院的方向,兩人邁開大步,向醫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蝶影被車子爆炸的強烈衝擊波摔出了幾米之外。她親眼目睹那輛熟悉的雪芙蘭轎車瞬間化為火海,而那輛車上還坐著阿龍……
心在急劇收縮,萬分恐懼的目光,順著直覺的軌跡與一個手持遙控器的年輕男子撞了個正著。是他們?她清楚的看到撞向雪芙蘭轎車的就是那只「雷速登」遙控跑車。
「先帶她走!」一個眉心長著顆黑痣的大男孩像是擔心事情敗露,焦躁的大喊一聲。
蝶影瞬間感覺到腦後被什麼東西重重的一擊,隨即失去了知覺……
韋震與阿虎趕到現場時,這個街區的警車已經先到一步,疏散了人群,將現場隔離了起來。車上的大火還沒有完全熄滅,濃濃的黑煙騰空而起,消防人員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韋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阿龍已遭遇了不幸,完成了夜叉的使命。可蝶影她在哪裡?是在手術,還是在車上?主僕二人急速向醫院的門診大樓飛跑著。而此時杜蓬就站在大門口,正在詢問身邊那些人,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蝶影在手術嗎?」韋震用盡全力抓緊杜蓬的肩膀,拚命搖晃著。有些凌亂的頭髮掉下幾縷,搭在額上。
「那是你的車?」杜蓬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我問你,蝶影在手術嗎?」韋震赤目圓睜,幾乎喪失了理智。
「她沒來過。」杜蓬的心糾結在一起。我的上帝,難道她也在車上嗎?那是個多麼美麗的天使啊。
「主人,這裡不安全。一切等回去再說。現在還不能肯定小姐出了事。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吧。」阿虎用力拉著韋震,撤離了紛亂的人群。那樁逆倫醜聞已經鬧的滿城風雨,不能再在這個時候與警方糾纏,很容易被人利用這個機會,故意翻起一些陳年舊帳,搞得官司纏身。
韋容生悶在酒吧裡,獨自打著檯球。他最近一直很煩,不想理任何人,更無心料理社團的那些爛事。電視裡插播的即時新聞,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屏幕上那輛被炸的七零八落,燒的只剩下幾塊漆黑鐵皮的轎車,警方已察實是屬於他父親的。
死在車上的那名華裔男子是誰?不會是……到底是蓄意的謀殺,還是意外?天啊!
「阿虎,梵天,沒出什麼事吧?」接到的頭一個電話來自不動尊季文輝。
「沒事,只是小姐現在不知去向。」阿虎自作主張,向對方透露了一點點消息。
「不要多講!」韋震神情陰暗,在一旁低聲制止。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不能排除任何人的嫌疑。即使是季文輝也不例外。
「阿虎,韋震呢?」花容恐慌的語調走些走音,拿著話筒的手不斷顫抖著。
「主人沒事。」阿虎簡單應了一句。
「我要跟他講話,快把電話給他。」只是聽說他沒事,她依舊不放心。他再下作,也還是她的丈夫。
「是太太?」阿虎用手掩蔽著話筒,對著主人轉頭問到。
「掛掉。」韋震冷冷的吩咐。阿虎立即照做,毫不猶豫的結束了通話。
究竟是什麼人要殺他?下手這麼狠。他現在不過是個尋常人,與誰有這麼深的恩怨?蝶影究竟在哪裡,是又鬧情緒獨自離開了,還是被什麼別有用心的人帶走了?
「父親他還好吧?」電話裡傳來韋容生急切的聲音。
「龍王放心,主人沒事。」阿虎客氣的應和著。
「掛斷!」韋震的聲音陰沉而低啞。
韋容生的電話裡隨即傳出斷線的嘟嘟聲。看來,要知道事情的究竟,只能靠他自己出去細細打聽了。他堂堂得叉迦龍王,要什麼消息都不是什麼難事。
「阿虎,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馬上走。我若還活著,躲在暗處的人不會善罷甘休。」簡單裝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藉著夜色的隱蔽,韋震帶著僅剩的三名「夜叉」離開了韋家大宅。
韋容生停下車,獨自走進了難那潛龍名下的DISCO,除了酒精和美女,還有迷藥和大麻。看見羅廣不停往肚子裡灌著美酒,韋容生穿過舞池裡晃動的人群,坐到了他的身邊。
「廣,看今天的大新聞了嗎?」
酒醉微醺的羅廣翻了韋容生一眼,說到:「那件事與我無關!」
「你知道是誰做的?」他敏銳地聽出羅廣話裡的意思。
「他正在為這件事受罰!」羅廣端著杯子的手,向一旁隨便指了指,「去問黎伯好了!」
韋容生的車速超過了200,嚓的一聲停在黎家的大院裡。未經通報,直闖入會客大廳。
羯裡俱迦托龍王遲為國正赤裸上半身跪在花廳的地板上。韋容生氣急敗壞的衝進門,抬腿就是一腳,「你個王八旦,居然謀害我父親!」
「容生,跪下!」黎伯一聲怒吼,身後的兩名男子即刻上前將他按住,跪在地上,「社團的規矩,殺兄弒父者死!你妄存弒父之心,一樣也是過失!」
「阿國知情不報,縱容得叉迦門人為禍,難辭其咎!」
「什麼?那件事情,是得叉迦的人馬做的?」聽到這個消息,韋容生忽然感到全身癱軟,眼前搖晃。不敢相信黎伯的話會是真的。
「容生,是真的!」遲為國低聲肯定了他的疑惑。
「沒經過我的許可,得叉迦不會私自行動的。」
「那天在你的酒吧裡,你說的那番話,所有在場的得叉迦兄弟都聽的真真切切。而我也正是因為聽你說了那些話,才會顧念兄弟情分,沒有阻止他們這次行動的。」遲為國一臉懊悔。
想起那天自己的確說了許多出格犯上的氣話,可那都是因為姐姐。誰知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老天保佑。幸好父親沒出什麼事情。」驚恐之餘,韋容生脫口而出。
「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你父親在事發之前已經提出脫離了社團,只是尚未在眾人面前宣佈而已。若當他是龍頭,那件事便是全家活埋的大罪。若當他是尋常人,到也算不了什麼。」黎伯轉身,看了看韋容生臉上的表情,接著說到:「當務之急是社團大位。若是不動尊上了位,潛龍今後的日子可想而知。而他季文輝也難保不會繼續追究刺殺前龍頭的事,明王與梵天私人的交情恐怕是太過深厚了,他們不會輕易將前面一頁翻過去的。」
「黎伯要是與他一爭,我們潛龍一定拚死支持。」遲為國趕忙轉過身,急著表忠心。
「不,我並非掙位的最佳人選。」黎伯一臉霸氣掃視四方,將跪在地上的韋容生扶了起來,「最佳人選非他莫屬,得叉迦龍王!」讓肥胖的身體坐了下來,接著自己的話解釋到:「能力方面,容生自從擔任龍王,其辦事能力有目共睹。財力方面,容生無疑馬上就會接管韋氏。勢力上面的優勢就更大了。我若與不動尊掙位,八位明王一定抱成一團。而容生是阿震的兒子,由他來競爭大位,很有可能會得到一部分明王的支持。這樣看來,未必會輸給他季文輝哦。」
韋容生暗自嘀咕,這老傢伙果然居心叵測,推他上位,又攥著他的把柄,難道是想學周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