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黑道):梵天一夢  第1卷 第四章 探家
    曼谷的熱季忽然變的難以忍受,蝶影一下飛機就開始懷念潮州溫和舒適的天氣。

    一身亮灰的韋震立刻看穿女兒的心事,慈愛的說到:「蝶影,還是潮州比較舒服吧?」

    「呵呵,只要待在父親身邊,不論哪裡都很舒服。」她調皮的回答,換來父親寵溺的一抱。20年來,她唯一的懷抱。

    「我先陪你回去,看看你母親和弟弟。」韋震很久沒見過太太,心中十分惦念。在他的心目中花容依舊是生命裡最重要的女人。說他保守也好,他的思想依舊傳統而迂腐,古人早有說過「娶妻娶德,納妾納色」。他的心中除了花容,又何嘗容的下別的女人?

    「夫人,老爺和小姐回來了。」穿著泰式窄裙的傭人急匆匆的跑進來,跟花容通報。

    「是嗎?」花容立即從沙發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和頭髮,臉上漾起濃濃的笑意。

    「花容,我回來了。最近還好吧?」韋震還沒進門就看見了赤腳站在竹樓上迎接的花容。

    「好,你可有一段時間沒有回來過了。」她答著話,謙恭的跟在丈夫身後。

    幾個保鏢依次脫掉鞋子進了門,將大包小包的禮物搬了進來,然後雙手合十施禮,躬身退出了廳堂。

    「帶了些禮物,你先選選。」韋震接過妻子遞到手上的茶水,微笑著說道。

    「潮州的變化大嗎?」花容印象中的潮州還是許多年前兩個孤兒相依相伴,在村裡沿街乞討時的破敗樣子。

    「完全變了,發展很快,直追曼谷。」韋震品著香茗,繼續說到,「這次回去見到潮陽了,他不錯,生意做的有聲有色。還陪我們玩遍了潮州的山水名勝。」

    「是嗎?」花容的神情稍有些疏離,瞬間找回些情緒問:「他家裡怎麼樣?」

    「兩個兒子都很有出息,老大已經22了,人也長的很英武,像潮陽。」韋震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花園樹蔭下,忙著擺弄水果的蝶影身上。那個男孩與他的寶貝女兒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是,「花容,你希望女兒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你發愁蝶影嫁不出去嗎?還不是你挑剔,不然家裡的竹樓早就被媒人踩塌了。」花容的言語中有幾分抱怨,女兒不小了,早該出閣了。

    「出嫁的事草率不得。女兒太優秀,隨便嫁個男人豈不糟蹋了!慢慢來吧。」韋震心裡暗暗責怪花容從來不重視蝶影,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嗎?

    「好了,凡事你做主,我管不了那麼多。」察覺丈夫的不悅,花容只得做了個小小的退讓。

    「父親,母親吃水果吧。是潮州帶回來的蜜柑。」一身純白色雪紡長群的蝶影赤腳進了門,跪坐在地上,將水果恭敬的端到父母面前。

    遠處的鄭王廟在落日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層絢爛瑰麗的玫瑰紅。之後,又逐漸轉變為逆光的剪影效果。蝶影回到自己房內,在窗口獨自凝神。她的愛人究竟在何方?忽然想到林伯伯家中的那位一臉親切與渴望的大公子。會是他嗎?漫天的神佛怎麼就不給點明示呢?

    「容生怎麼還沒有回來?」晚飯即將開始的時候,夜幕已降臨,韋震發現自己的兒子居然還沒有回家,板著面孔,質問起花容。

    「是不是學校有事耽擱了?」她小心的維護著兒子,很怕丈夫生氣。

    「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你的兒子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又不知去哪裡胡作非為了!」說起兒子就不由冒火,「你到底要護著他到什麼時候!」韋震重重的放下筷子,看著滿桌子飯菜,全然沒有了胃口。

    「你幾個月不回來,回來就怨我!每次都是這樣。你在外面呼風喚雨也就罷了,回家跟我威風什麼?」花容眼淚欲滴的吵嚷著。他是位置越高脾氣越大,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韋震了。他以為自己真是「梵天」,可以主宰一切嗎?她一個人過這種孤零零的日子已經太委屈了,明知他外邊還有個妖裡妖氣的「交際花」做情婦,她也忍了,他怎麼還能開口埋怨呢?兒子他管過一天嗎?

    「母親,您就少說一句吧……」話音未落,「啪」的一個耳光已經打在了蝶影的臉上。

    「我和你父親講話,輪不到你插嘴!回房去。」花容憤怒的咆哮著。蝶影低著頭,強忍淚水,寥落的進了閨房。

    「花容,你太過分了!」韋震的臉色剎時濃雲密佈。她越來越不像話了,怎麼連一點規矩都沒有呢?她不知道泰國是男權社會嗎?丈夫的意志是至高無上的。

    「誰過分,你要是只為訓斥我,以後就不必回來了!」她樂得清閒太平,根本不想和他吵架。

    「母親……」韋容生莽莽撞撞的進了門,心中一驚,「啊,原來父親也在啊。」

    「你幹什麼去了!」韋震終於為怒火找到了出口。

    「……學校有事,下課晚了。」他講話時的心虛連自己都聽的出來。

    「是嗎?學校會有煙味,酒味,還有這種廉價的越南香水味?」這小子以為自己的齷齪行經能瞞得過他的法眼。

    「同學聚會而已,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我已經18歲,成人了。」韋容生一臉輕蔑。在曼谷,膽敢對「梵天」不屑一顧的可能也只有他韋容生了!

    「可你還在讀書,不該去那種污七八糟的地方,當心染上毒品和艾滋。」他實在為兒子的處境擔憂。

    「新鮮,你老人家管好自己就行了,像你這種」黑社會分子「才是泰國社會的不安定因素。連我的一班同學都對」梵天「如雷貫耳。我怎麼敢承認,那就是我父親!」韋容生揪著書包逕自轉身進了房間。

    花容一言未發,甚至有點沾沾自喜,她兒子這幾句還真解氣!

    「你就繼續保持沉默吧,他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拭目以待!」韋震扯了扯衣襟,恢復了平靜的表情,「既然不被歡迎,我馬上走。」

    花容欲言又止,走就走,誰怕誰?

    剛出了家門,忽然又返了回來,花容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期待,他後悔了?

    面色凝重的韋震闊步走向女兒的房間,口中淡淡說到:「我把另一個不受歡迎的人也帶走,你和兒子這下就可以安心了。」

    「蝶影,開門。」聽到父親的呼喚,她拿下敷在臉上的冰袋,出了房門,呆呆望著父親。

    「跟我走,以後都不回來了。」還沒回過神,就已被父親拉扯著出了大門……

    上了一輛潔白的雪佛萊房車,韋震捻動佛珠不斷平復著情緒。想起剛剛花容重重打在女兒嬌美臉龐上的耳光,心不由揪痛了一下,那個女人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就這麼看不上這個溫順善良的女兒呢?

    蝶影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靜靜望著湄南河對岸,曼谷五光十色的燈海。從小,母親對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她若沒有父親的翼護,可能早已兩眼一閉,縱身跳進這奔流不息的河水中。為什麼母親的心中,只有弟弟呢?自己怎麼就不是個男孩子呢?

    「蝶影,想什麼呢?」韋震沉靜溫和的聲音迴響在車內。

    「沒什麼,父親。讓您擔心了。」她坐起身,勉強擠出個笑容。

    「放寬心,以後就跟我住在一起。一切有父親。」他的手暖暖的握住她冰冷的指掌。

    「嗯。」她順從的點了點頭。

    華麗的大理石建築比起簡樸的竹樓實在是天壤之別,尤其是園中那座金碧輝煌的佛閣。難怪母親常常責怪父親,賺下那麼大家業有什麼用處,一家人反而要東躲西藏的過日子。她能理解母親的委屈,雖有個宛若天神的丈夫,卻不能日日守在身邊。她的孤獨是永恆的,甚至連出軌的機會都沒有。誰敢妄圖染指「梵天」的妻子?

    「蝶影,還在園子裡,我路過房間時,以為你睡了。」身後響起父親低沉的聲音。

    「父親,我睡不著,出來坐坐。」蝶影正坐在一架籐條編製的小鞦韆上,微微蕩動著。皎潔的月光灑在身上,長髮浮動,羅裙墜地,回眸一剎那,臉部精緻的輪廓讓韋震也禁不住心中一震,她完美的仿若一尊飄渺靈動的樂舞飛天。

    「有心事?」他走近她身邊,低首輕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她抬頭注視著父親俊美飄逸的臉。輪廓分明卻並不剛硬。劍眉,長眼,挺鼻,嘴角常常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上揚弧線。作為男人,他的容顏有攝人魂魄的魅力,若她不是他的女兒,恐怕也會為這張面孔所傾倒。

    「不開心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還年輕,還有很多幸福在前面等著你。」

    「謝謝您,父親。」她感動的有點想哭。

    「還疼嗎?」韋震輕撫女兒一側微紅的臉頰,滿眼疼惜。

    「沒,沒什麼事了。」蝶影羞澀的低下頭,對父親一時的親暱居然有些不適應,心無端的砰砰亂跳。

    面對女兒的嬌羞,韋震忽然覺得倉皇無措。他是怎麼了?蝶影已經二十了,已經不合適再拿她當個小孩子了。都怪自己欠考慮,唉……「沒事就好,早點睡吧。」他囑咐了一句,黯然離開了花園。

    怎麼會害羞呢?不應該啊,他是父親。也許是從小一直生活的很疏遠,一時間還難以適應的原因吧?蝶影望著逐漸隱沒在木棉花中的修長身影,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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