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黑道):梵天一夢  第1卷 第一章 梵天
    往事不堪回首,轉眼飄落幾多春秋……

    湄南河靜靜的在門前流淌,訴說著人生的浮沉滄桑。如日中天的韋震盤膝坐在潔淨的佛閣中閉目冥想。他在泰國已經足足二十個年頭了。從殘破不堪的草舍,一步步攀登,直至住進這座湄南河畔的豪宅,其中的辛酸血淚豈是他人能體味的?

    張開鷹隼般銳利的雙眼,舉目神龕上微笑的梵天。若非這「四面佛」的庇佑,他又怎會有今日叱吒風雲的成就?

    「梵天」,準確的說該是「四面神」而非「四面佛」,只因華人的約定俗成而成了「四面佛」。《大悲經》所載,梵天原是印度婆羅門教的創世之神,在佛祖釋尊即將入涅槃時,曾經摧破大梵天的邪見,而使他終成為佛門弟子,並將三千大千世界守護佛法的重任付囑與他。

    相傳宇宙間歇時期,「毗濕奴」沉睡於那羅之海;一旦創造的時刻來臨,「毗濕奴」的肚臍中就會生長出一株蓮花;蓮花開放則梵天端坐於其上。梵天在世界毀滅後將天地收於一個金卵中,而自己也沉睡於其中。而本為虛幻的世事萬物不過就是「梵天」的一場夢而已。

    「梵天」原有五個頭,後來被兒子「濕婆」砍去一個,剩下四個頭分別朝向四方。他有四面、八耳、八臂、八手,每手所執之物均不同:一手持令旗「代表萬能法力」;一手持佛經「代表智慧」;一手持法螺「代表賜福」;一手持明輪「代表消災、降魔、摧毀煩惱」;一手持權杖「代表至上成就」;一手持水壺「代表解渴、有求必應」;一手持念珠「代表輪迴」;一手持接胸手印「代表庇佑」。而梵天的四面,分別代表了「慈」,「悲」,「喜」,「捨」的四無量心,因是才可「有求必應」。

    只願「梵我合一」,韋震一直就是以此為坐標的。他年少有為,才能卓越,樂善好施,一早就在旅泰華人中傳為佳話。在曼谷傳說中的「華人社團」中他即被尊稱為「梵天」。

    韋震常常會靜默的玩味「華人社團」一詞,泰國土著稱其為「華人黑道」。何為黑道?無非是流落海外的一幫勢單力薄的華裔遊子抱成團,為自己爭取在他鄉平等生活的空間而形成的組織。什麼黑社會?福利社而已!有人替他辦事,他就肯付工錢。總不能看著那些刀尖上填血的華人兄弟,餓死街頭吧?他才不在乎什麼「龍頭」的交椅,他在乎的只是快意施捨。可天意如此,捨得捨得,越捨越得,天知道他是怎麼發達的?總之,他已經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錢,也不太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替他做事了……

    「父親。」一身素白的韋蝶影在門外輕喚一聲,以一方輕紗將一頭烏黑微卷的秀髮包起,赤腳躬身走進了佛閣。自幼就知曉父親篤信梵天,後來家境日漸富足,有了這處豪宅,並在家中花園裡翠綠婆娑的棕櫚林中建起這座白地金頂的佛閣。從此,父親每日都會在這裡參禪打坐。她的父親實在是太過年輕了,只有35歲。以至於她所有的同學和朋友都為此而驚訝。他正安靜的注視著她,露出一抹疼惜的微笑。五官俊逸清秀,面色溫和慈愛,恰似佛閣當中神龕上那尊無所不能的梵天。

    女兒正恭順的圍繞著神龕四面,順時針虔誠參拜,於每面都上了三炷香,並在每一面都放上一支蠟燭、一個花串和一頭木象,同時雙手合十。最後,跪坐在父親身旁。

    「蝶影,今天不必去代課嗎?」韋震注視著眼前這個美的天旋地轉的女兒感慨良多。在泰國這個比較早婚的國度,依照常理她早該出嫁,可能是由於自己太過偏愛這個蓮花般嬌艷的女兒。總覺得諸多媒人推薦的那些男子沒有一個能配的上她。更奇怪的是,他這個美麗的女兒自己居然也沒有帶回一個男朋友。她會沒男孩子追?可能嗎?

    「今天村中的禮堂舉辦其他活動,我可以休息了。」她講話時始終順著眉,濃密的美睫垂下遮蔽了顧盼含情的丹鳳美目。在泰國的鄉村裡只有一少部分的女孩子會因為開明的家長而有讀書的機會,女孩子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而她在曼谷市郊開設的那個學習婆羅門舞蹈的培訓班,學員到是很不少。

    「我昨晚已經提前安排了今天的事情,才有時間在這裡多待一會兒清淨清淨。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韋震怕他們父女的談話會驚擾了神佛的清修,於是起身,合十拜謁之後,退出了潔淨華美的佛閣。

    「父親,最近生意還忙嗎?」蝶影悠然的坐在花蔭下的一張精緻的籐椅上,放下剛才進佛閣時被包裹起的長髮。那烏黑閃亮的瀑布瞬間傾瀉而下,遮住了她曲線豐美的半面身體。

    「有什麼忙不忙,生意一旦上了軌道就會按照即定的方式高速運轉。此時,是企業在控制你,並非你去駕御企業。說忙也忙,說不忙也不忙。到是緬甸帕岡的那個翡翠礦坑口與合夥人出了點糾紛,已經派人過去處理了,相信很快就會沒事了。」韋震坐下來,在雕刻精緻的紅木茶盤上,沖泡著烏龍茶。二十年了,飲茶的習慣始終未改。並且不光他是如此,「CHINATOWN」幾乎所有的潮汕客,都沿襲了華人祖先的這個古老的傳統。

    「社團最近是不是有點麻煩,晚間新聞裡播報,曼谷警方揚言要進CHINATOWN抓人了。」蝶影因這個潮汕社團,常常為父親擔憂。

    「你也說了,只是揚言而已。中國人的事一向要中國人解決。曼谷警方只是要製造些輿論壓力,等著我們交個人出去。」韋震精緻的臉頰上始終如一的掛著淡淡的微笑,講起話來舉重若輕。

    「還是肯請您注意自身的安全,您知道,我總是會因此而擔心。」她隨手拿起個小小的紫砂杯淺嘗一口。

    「你母親怎麼樣了?告訴她,我一有空,就回去看她。」他想起一直住在市郊的花容。誰讓他是社團的「龍頭」呢?把家眷帶在身邊實在太不安全了。若是真碰到滅門之災,可能一個也跑不了。

    「母親身體很好,她除了吃齋念佛,就是盼弟弟週末公假,回去看她。」提起母親和弟弟,她總不由有些失落。母親太關注她那個個性乖張的弟弟了。小時侯,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母親從外邊撿來的。

    「嗯,替我好好照顧你母親。至於韋容生,真是不可以太縱容。」說起那個不省心的兒子,他還真有些頭疼。簡直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

    「知道了,父親。」蝶影順從而溫婉的回答著。

    「蝶影,陪我一起吃午飯吧。在外邊總吃泰國菜,試試家裡剛從潮州請來的新廚師。」韋震得意的靠在椅背上,欣然說起。

    「父親是什麼時候派人回潮洲的?」

    「哪裡,是你的一位世伯幫忙找來的。我們已經多年沒有聯繫了。一直在托人打聽他的下落,這次終於有了消息。他現在潮州發展的也不錯,還一直約我有空回家鄉看看。出來這麼多年,夢裡依舊還是家鄉的山山水水。祖國現在處處繁榮昌盛,有機會是要回去看看的。投資支援祖國的經濟建設,也算盡到了一個海外遊子的全權之心。」韋震講話時的樣子在蝶影心中愈顯高大,父親的心果真如四面「梵天」一般善良而美好,她為能有這樣一位父親而由衷的驕傲。

    婆娑錯落的棕櫚掩映下,潔淨華美的佛閣內,「梵天」始終漾著慈悲而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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