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忠,你沒事就好了。」郁芳菲抬起手背,抹著頰上的眼淚,破涕為笑,「魂都被你嚇掉了!」
「我死了你就改嫁,別那麼固執嘛!」他大手一揚,撫過她挽起的秀髮。
「你不是沒死嗎?改嫁的人選我都找好了!」脫離了危險之後,她找回了心情,故意氣他。
「穆之信?」
「伊籐忍!」
天啊!她為穆之信守了八年,為他連八天都守不住嗎?「郁芳菲……該死!」狠狠瞥了她一眼,將臉別向一邊。
「小氣人說大話!」嘴角輕揚,無情地揭穿他。
梅傳忠眼睛一斜,無奈地瞄了妻子一眼,干張嘴沒說出話。
「傳忠,我有件事情要問你,十年前……你有沒有去過大安區的森林公園?」那日梅如雪的一番話,一直卡在她心上。想得到切實的答案,還得問他。
「穆之信告訴你的?」梅傳忠沒有正面回答,卻給出了推測。
「不是。如雪說,她跟著你過去。」
「該死!」他是捕蟬的螳螂,誰料想身後還有黃雀呢!
「我和之信的事,是你告訴我爸的?」她平靜的話語中多少還是有點責怪的意思。
「嗯。我不想他碰你。」
「為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那種做法我實在不敢恭維。」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索性擺在桌面上攤開了說。
「我不是故意冒充他,我只是怕你……怕你等不到他……會傷心嘛。就是因為這樣,咱們倆過了八年,我隻字不提那些事。如果不是如雪告訴你,我會讓這些話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他誤解了她的問話,所問非所答。
天啊!真的是他?她白癡吧,居然……哎呀!情緒有些激動,揚起紅紅的臉頰轉向他,「傳忠……你……去了幾次?等等……」像是忽然改變了主意,「讓我想想,只有開始的兩次是他,之後……對嗎?」
「你當時怎麼沒猜到啊?」當時烏七麻黑的,再加上心裡緊張,可能還有點激動,所以他才鑽了空子。也不全是為了她,他還是有私心的,他以為只一次就夠了,誰料到一發不可收拾了。
「去死!」聽得出她憤憤的口氣裡多少帶著些認命的意思。她是個傻瓜,之前的八年在騙誰啊?他到也算個君子,沒有強迫過她。
「芳菲……」梅傳忠結結巴巴,別有所指地問話,「你……我……我不是那麼差吧?」
她沒回答,居然笑了。很想控制上揚的臉部線條,可惜已經晚了。
他從那張甜美的笑容裡看出,在那個方面她好像很認可他。他一直擔心自己不如穆之信,生怕她會嘲笑他。男人,很在乎這個啦!
「芳菲,等到了上海……好嗎?」攥起她細膩的手背,發出了粉紅色的暗示。
「不行。」果斷的拒絕,看都沒看對方。
「為什麼?」若不是人在飛機上,他恐怕又要拍桌子砸板凳了。
牽過他瘦削而溫暖的大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媚眼一勾,羞澀地望向他。
「真的?」他霎時轉怒為喜,臉上難以掩飾的喜悅看起來有點傻。感謝老天,他三十六了,這個消息太讓人振奮了。
「還要嗎?」她下巴一揚,拿了一把。若是他不介意,隨便他。
「不不不!萬一出了問題。呸呸,烏鴉嘴,沒有萬一啦!」他使勁地抽著嘴巴,一心想著她肚子裡的寶貝疙瘩。
「我有了,你不打算再養個女人了?」她面無表情,他忽然有些心慌,一時猜不透她的想法。
「你是在埋怨我嗎?」莫非她也開始吃醋了?
「你要是有這個打算的話,我過些日子就回台灣。等孩子生下來,有時間就帶孩子過來看看。」她表現得很大度,即使很心酸。她從沒妄想過像他這樣的男人,能守著她一個女人生活。
「混帳話!我只想要個安安穩穩的家。有了你,有了孩子,我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一雙深情的眼睛動人心魄,癡癡地望著她,「芳菲,自從那天在小巷裡遇見你,我就知道,除了你,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
「小巷?」
「你以為是他。」
「該死!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啊?」
「過去了……算了!你不總告訴我:勿念執著嗎?」他溫柔地攬住對方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肩膀。
「天下有誰比我更執著啊?」她丟棄了一份擺在眼前的真摯愛情,辜負了等候她的忠誠愛人,十年,執著地守著自己編織的虛妄夢境……
凝香園裡的梅子黃了。
從窗口向窗內張望,房內儒雅的男人一隻手拿著詩書的樣子,讓攀在樹上的梅若惜不禁聯想到古時候的秀才。
梅傳孝剛念到,「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二字還沒出口,已經被爬上樹頂的小傢伙搞得沒了情緒,「小龍女,下去!」表情無奈,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窗外的人影。
「楊過,快來救我,我爬上來下不去了!」醫生說,他的胳膊永遠都不可能抬起來了。即使經過了恢復治療也只能作些簡單的動作。她基本接受,對方自己也沒什麼不良情緒,還壞壞地告訴她只要能解個扣子什麼的,他就滿意了。
「等著,我下去接你。」轉身衝出房門,營救樹上笨得出奇的「小龍女」。這樣的糗事不斷的發生,他早就習以為常了。他的凝香園換了女主人,再也找不到從前的幽雅了。小龍女?人家打起架來都那麼斯文。她?充其量也就是個「傻姑」吧。他梅傳孝是怎麼搞的?什麼品位嘛!造孽,大概是前世欠她的吧!
「大哥。」幾個身穿白衣的男人停在他背後,下意識地往樹頂上看了一眼。
「什麼事?說。」他心裡一百個不爽,他們不知道他正在度蜜月嗎?
「那些結婚禮物,我們幫您取回來了。」
「這麼多?」猛一轉身,看見幾個手下抱得左一盒右一盒。
「是的。都是寄給您和阿嫂的。」
「楊過!我要跳下去了,接住我!」梅若惜被大大小小的盒子吸引,有些迫不及待了。
「呃……」錯愕之間,「天外飛仙」已經從天而降,將他撲倒在地,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旁邊的幾個傢伙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梅若惜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假意咋呼著:「你們幾個混蛋不想活了,看著」主席「摔倒了,還不趕緊扶起來,就傻站嗎?」
正如梅如雪當初設想的那樣,梅傳忠倒台之後,梅傳孝成了「直接受益者」。目前,這個一隻胳膊的傢伙成了四海會的「龍頭大哥」。
「行了,你來扶我。」躺在草坪上的傢伙伸出手,溫和地笑著。四海就像是一個大家庭,因為換了女主人,全然換了風格。從上到下都嘻嘻哈哈的,哪裡還像是黑道社團的樣子。
從老公的跟班手裡搶過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說:「這個是乾爹寄來的,猜猜是什麼?」
「你以為是什麼?拆開看看不就得了。」
「叉子,純金的!」
「白先生果然高人,罵人都不帶髒字的。」叉子的故事,他已經有所耳聞。因此,他下定決心一輩子不吃西餐了!看見她抄起那玩意兒,他會崩潰的。
「我以為乾爹是在讚美我。」她嘴角一挑,不以為然地說。如今她也有了「江湖地位」,誰不知道四海的阿嫂——「澠夜叉姬」呢?
「呵呵……看看還有誰的?」
「我爸媽的。」雪姨剛辦了離婚手續,就興高采烈地跟她老爸註冊結婚了。據說下個月,稻川會還要為兩人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這樣看來,她好像虧了!
提他爸,「媽」幹什麼?梅傳孝沒有搭話,隨手抱起個盒子說:「大哥和阿嫂的。昨晚在網上跟大哥聊了幾句,大哥說,阿嫂終於不吐了,胃口好得不得了,他目前改行做廚師了。」
「他會做飯?」梅若惜幻想那傢伙拿起馬勺的樣子,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為了他兒子,他很快就會變成十項全能的選手!」做飯有什麼難的?他也會。假裝不會,只是希望被她伺候著。他不是沙文主義,他只是覺得吃妻子做的飯感覺很甜蜜。
「這個小盒子是……」韋「?」梅若惜滿眼疑惑,「前兩天,咱們不是收到韋虎叔叔的禮物了嗎?怎麼又寄了一個。」
「拆開。」梅傳孝隱約想到一個人,但總覺得是不可能的!
「四面佛?」梅若惜托著小而精美的佛像,驚歎著。
他猜得不錯!真是「梵天」寄來的。對方一定將那天箱根會所發生的事情全部扛下來了,不然伊籐忍怎麼會善罷甘休呢?名不虛傳,當真是世外高人!
「看看這張卡片上寫的什麼?」梅若惜欣然說到。
「呵呵……全是梵文。和尚寫出來的東西我怎麼會認識呢?」卡片上說:慈仁愛,悲惻隱,喜吉祥,捨施惠,佛會永遠賜福你們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