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是小亦玥的滿月宴,所有人都來了。姐姐,姐夫,大哥,二哥,紅袖、殷無淚,甚至當今天子……
本來是我的亦玥和亦尋的滿月宴……
現在只剩亦玥一個人了,孤孤單單的躺在大紅色金色襁褓中,掛著長命鎖,安安靜靜的睡著了。
小亦尋也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水晶冰棺裡,小臉慘白慘白,甚至還沒張開過眼,卻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眼睛了。
不像亦玥那樣,已經變的粉粉嫩嫩了,被人一逗已經會咿呀咿呀的笑了。
我的亦尋啊,我甚至還沒看上一眼,就已經永遠離開我了。
於是,在所有人眼中,我瘋了!
那一天起,從我得知亦尋不在世上開始,就開始變的瘋瘋癲癲了。
有時候安安靜靜發呆,有時候瘋瘋癲癲亂叫亂跑,有時候赤著腳跳進冰冷的湖水撈魚,有時候抱著亦玥躲起來傻笑……
每天披頭散髮,大笑大叫……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這些行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在幹什麼?
每一次,都是南宮易默默的將我在某個角落找回去,安安靜靜的幫我梳頭淨面洗手洗腳,餵我吃喝。
每次接觸到他心痛的眼神我就會跟著一起心痛。
每一次,南宮易就會抱著渾身顫抖的我輕輕說,「玥兒,害怕就躲起來,沒關係,我一直會把你找回來的。痛就哭一會兒,總有一天會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都是懂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其實他比我更痛……
為了讓我好好的坐月子,忍著傷痛瞞著我,還要逗我開心……其實他比誰都難過,比誰都痛苦,可是他卻不能哭……
所以,他才會每天抱亦玥這麼久,所以,他才會對著熟睡的亦玥偶爾露出沉痛的表情發呆。
南宮易,我怎麼忍心,我怎麼可以逃避,獨留你一個人面對所有的痛?
是我太天真,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都會保留著那一份柔軟。
是我忘了,這裡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跟一千多年以後的法制文明社會是不一樣的。
是我自己沒有適應好這個時代,是我,都是我……不好……
是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再等等我,等等我……
我一定會堅強起來,徹底的堅強起來!
為了我的孩子,我的亦玥,為了你,不再婦人之仁,不再優柔寡斷,不再盲目天真!
「玥兒,你知道嗎?亦玥很調皮,只有睡著的時候才會很乖很安靜,我想這一點是像你……」南宮易神情恬靜溫柔的說著。
「還有,她也很聰明,越長越可愛了,古靈精怪的……」
「我想,她一定是在等你,等你去好好抱抱她,好好逗逗她,跟她說說話……」
「玥兒,後山很陰濕,蛇蟲鼠蟻很多,你以後要去一定要記得穿上鞋子知道嗎?」
「玥兒,春天了,我們帶著亦玥去踏青好不好?」
「玥兒,我們帶著亦玥一起回躍龍堡吧……」
「玥兒,要是還覺得痛,那就再多一會兒……不過不要太久,因為我一直在等你,不要讓我等太久知道嗎?」
南宮易每天都會在深夜擁著我輕輕低語,帶著心疼和惆悵,帶著淡淡的寂寥,讓我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瑾……」我終於開了三個月來的第一聲口。
「是……玥兒?」南宮易驚喜的叫道。
「瑾,以後,亦玥就改名叫亦尋好不好?」
「好,好……」南宮易抱著我哭了,跟孩子一樣,欣慰又無助。
「亦尋……會一直跟亦玥一起長大的,他一直都會在我們心裡的對不對?」我伸手不斷的拭去南宮易眼角的淚,卻阻止不了自己不斷湧出的淚水。
「對,他會一直在我們心底!」
「瑾……」
「我在,一直在!」
「我愛你,很愛很愛……」
「我也是,很愛很愛,還有……亦尋,我都會一直愛,一直愛……」
「瑾……」
「我在!」
「帶著我和亦尋回家吧……」
「好,我們一起回家……」
「瑾……」
「我在這裡,就在這裡……」
「抱緊我,我好冷……再抱的緊一點,不要讓我感覺不到你!」
春夜,無月,這樣冷這樣痛!
「好!」
「愛我,好好的愛我,徹徹底底的愛我!今夜,就讓我痛,讓我永遠記住這種痛!」
「答應我,今晚是你今生最後一次哭,今晚,把你一生的淚水都徹底的流盡,明天開始起再也不許流一滴淚了。」
「好!」我摸著南宮易胸口的那道疤,有些東西是永遠都在的,就如同我們心裡的那道疤一樣。
可是……我們還要攜手一起往前走!
沉澱了這麼多傷,這麼多痛才換來的幸福,我們一定要努力的經營下去。
某天,駱雨荻被自己的臉上猙獰恐怖的醜陋疤痕嚇瘋了,尖叫哭喊亂竄的過程中失足跌落池塘溺水而亡。
駱秋棠低調的將她斂屍下葬了,傑古泰愧疚痛苦,自斷一臂,廢了武功在駱雨荻荒涼的墳頭蓋了一座小茅屋陪著她。
高子歌從此在世間蒸發,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