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暫時不要,好不好?」
幾乎是乞求的語氣,流離知道,這對他有些殘忍,可是,她不能再傷害夏炎。
夏子寒渾身一震,睜開眼睛,深深的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突然想起,那天在海底,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她選擇了救夏炎,也許……她心裡最在乎的,根本就是他!
垂著眼,默默從她身上下來,閉著眼睛趴在枕頭上,睡覺,不再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心裡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不想讓他知道夏炎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怎麼樣都好,她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夏炎,讓他孤苦伶仃的渡完餘生。
既然他都說以後會平靜下來,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那麼,她應該安詳的陪著夏炎走完餘生。
至於他,相信經歷了這麼多,他會逐漸變得成熟,不再像個孩子一樣,沒有了她就任性的發瘋撒野,況且,他答應過她,不會再傷害自己。
沒有再說什麼,流離起床,默默離開,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夏子寒的心狠狠一震,心深深的沉落,彷彿墜入無底深淵,身上徹骨的疼痛,怎麼也比不上心上的痛。
如果說日久見人心,現在,他是不是應該看清她的心?在關鍵時刻,她永遠都以夏炎為主。
眼睫顫抖,唇在翕動,他在為自己感到悲哀……
流離來到莫墨的房間,他剛剛在華麗的幫助下洗完澡,準備上床睡覺。
「媽咪?」莫墨對於她的到來顯得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你要跟我睡嗎?不是要跟爹地睡嗎?」
「呃……」流離有些啞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哈哈……」華麗大笑,在他光滑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紀懂什麼,蓋好被子。」
莫墨有些糗,撅起小嘴說:「爹地和媽咪不是應該睡在一起的嗎?我看電視裡的小朋友,他們的爹地媽咪都睡在一起。」
「呵呵!」看著他可愛的樣子,流離也忍不住笑了,每一次,無論遇到什麼煩擾,只要一見到他,她什麼苦都能忘掉。
「玩笑歸玩笑,流離,夏子寒才剛剛醒來,身體非常虛弱,你應該多陪陪他?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華麗發現流離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問道,「你是不是在意夏炎的感受?」
流離垂著頭,坐在床邊,輕輕歎了一口氣,認真對華麗說:「麗姐,我有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華麗和莫墨異口同聲的問,兩人的表情馬上變得凝重起來。
「阿琅告訴我,他已經在法國替夏炎找到了合適的心臟,讓他去法國做換心手術,所以,我決定陪夏炎一起去法國。」流離第一次撒謊,卻說得面不改色。
她太瞭解夏炎,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別人的同情和憐憫,那會讓他的自尊心受到強烈的傷害。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夏炎的生命就要終止。
她想陪夏炎去國外散散心,順便也在國外看看,能不能配對到合適的心臟,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她自己都沒有底。
「你已經決定了?」華麗皺著眉頭問。
「嗯。」流離點了點頭,垂著眼,有些傷感。
「那夏子寒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他現在傷成這個樣子,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如果你離開了,他能承受嗎?會不會又像以前那樣發瘋發狂?」華麗覺得真傷腦筋。
「是啊,媽咪……」莫墨一想到她又經跟爹地分開,就很難過。
「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流離微微一笑,溫柔的撫摸著莫墨的頭髮,「墨兒,你留在爹地身邊,陪伴他,照顧他,這樣,他就不會孤單了。」
「呃……」莫墨愣住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有墨兒在,夏子寒就算再傷心,也會振作起來。可是,你什麼時候回來?是不是夏炎一做完換心手術你就會回來?」華麗又問。
「嗯。」流離點點頭,這一次,她心虛的垂下了眼睛。
如果莫墨知道她會一去不回,或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一定不會願意跟她分開,其實她也不想離開他,從小到大,他們從來沒有分開超過三天,但為了夏子寒,她只得忍受母子分離。
華麗看出了她的心虛,但沒有在莫墨面前揭穿,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那好吧,其實這樣也好,夏炎身體恢復了以後,你們把感情上的事說清楚,做個了結,大家各自好好生活,不要再這樣糾結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麗姐!」流離感激的看著她,「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墨兒。」
「我會的。」華麗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去休息,你們也早點睡。」
「嗯。」流離點頭,目送她離去。
「媽咪,你真的會很快回來嗎?」
「當然,媽咪怎麼捨得離開墨兒呢?等炎爸爸做完手術,身體穩定之後,媽咪就會回到墨兒身邊,乖,快睡吧……」
……
這一夜,眾人無眠。
夏子寒,流離,夏炎,華麗,各自懷著心事,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流離就去了夏炎的房間,對夏炎說要陪他去法國,夏炎有些驚詫,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心想,看來,我的時間還真是不多了,否則,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拋下夏子寒,陪我離開。
華麗在一旁糾結的看著夏炎,等待他的回應,這一次,她自私的希望夏炎成全流離和夏子寒。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知道,他們兩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捨棄對方了,百轉千回,再三的傷害和痛苦,只是一種折磨,流離做出這個決定,只是因為愧疚,可是再這樣下去,他們三人,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好,一切都聽你的!」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好一陣子的夏炎突然微笑的點頭答應。
「嗯,那我安排一下,等你傷好了,我們就走!」
流離笑逐顏開,溫柔的抱著夏炎,在心裡對他說,夏炎,接下來,我會用所有的精力和感情,好好陪著你,照顧你,你要堅強一些,快樂一些,將生命延長,不要太快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