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律師……」
「這個稱呼太見外，你心裡也是這麼叫我的嗎？」夏陌塵有些粗魯地打斷她。
是嗎？當然不是！
可是，這個重要嗎？就算以前在心裡默念他的名字千百遍，現在再提這些有什麼意義？
她早就放棄了那份追逐他的心意，也不想再生擁有他的奢侈念頭，重拾過去的感情只會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世界崩潰，她不能這麼做。
楊小棉抬起清亮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夏律師，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們以前不認識。」原諒她吧，她沒有勇氣。
夏陌塵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詭異的氣氛似暗湧的潮水，壓抑混沌。
良久，週遭一片死寂。
「想不想聽個故事？」夏陌塵依舊瀟灑如故，表情淡然，楊小棉沒能及時移開目光，一不小心陷了進去。
他無意追溯往事，只是任由散文詩一般的過往慢慢流淌過腦海。
「那年，一次偶然，我遇見了一名在夕陽下哭泣的女孩……」
他用以回憶的語句淡淡的，內容也僅是淺嘗輒止，但每每提及記憶中的女孩，他的神情總是那樣溫柔，彷彿一直將她放在心間。
「父親處理完事後，把我和連茜接回香港。由於當時正在假期中，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向她道別。以為總有機會再見，沒想到造化弄人，沒多久，一場疾病襲來，我的記憶系統受到一定衝擊，很多人和事記不起來了，也包括那名女孩。」
楊小棉忍不住低呼：「你的病不要緊吧？」
「沒事了，現在一切都好。」
「哦。」她的心情開始起伏。雖然他的遺忘並不是有意，可是，他對她的情意也僅僅停留在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而已，他也不會明白他對她的影響有多麼的舉足輕重。事到如今，更不需要任何點破。
「我為她畫過一幅畫像。」夏陌塵將視線移到她的臉頰，空氣中霎時瀰散著令人窒息的凌然壓力，她不由呼吸一滯。
他慢慢地說：「她不知道，這一生中，我從未給別人畫過畫像。她不知道，我對她的感覺，並不單純的只是朋友。她更不知道，當我手裡拿著一張八年前的舊照，我的震撼和難受。她收藏了我的照片，她認識我，仰慕我，而我對她卻一無所知？！她是什麼人，無怨無悔地整整惦念了我八年，在被我遺忘的八年時間裡，她又是怎麼度過的。如今，她為什麼重逢只當陌路，是在怨責我的心狠吧，是以，她才變得如此狠心！」
心狠！狠心！
突如其來的錐痛襲上心頭，他說的越多，心上的抽痛越甚。眼淚毫無徵兆地一滴滴滾落，楊小棉不能自抑，終於埋首痛哭。
夏陌塵沒有打斷她，而是伸出手覆上她的頭髮，一捋一撫，盡顯溫柔。
「不哭，小棉，不哭。該高興不是嗎？我們又再見面了！」
楊小棉抬起聳動的肩，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語氣帶著涼涼的悲哀：「陌塵，陌塵……」她漫長日子裡的唯一慰藉，她苦苦追隨的快樂影子，終於，不再是一個人的幻想。
她太在乎他，在乎到一次次地退縮，卻原來不是她的一廂情願，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等到了，她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