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同騎在追魂上,繞過他的腰,雙手不安的拉扯著韁繩。因為和他貼得很近,可以感到他冰冷的身體和空洞的氣息。冥曦他們的心情也似乎不太愉悅,於是一行五人在無言中奔波了大半夜,終於趕回了璃宮。
有些疲憊的下了馬,吩咐凝澈帶他去梳洗和休息。凝澈給了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恭敬地帶他朝瑤池的方向走去。依舊是沒有表情,木然地跟著凝澈走,彷彿是一個被操縱的傀儡,看著他淡漠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心酸。
冥曦輕輕摟著我的腰,慢步走向梵煙殿。「祭約到底是怎樣的蠱?」從他們那時的表情和哥哥表現的無所謂,我想著蠱毒並非一般藥能解。
冥熒開口了,帶著淡淡的無奈,「沒有辦法解得蠱,」看了看我,繼而說到:「用了下蠱人的血和幾種最為可怕的藥材所煉製,一旦下蠱人受到傷害,中了祭約的人也會感受到同樣的痛苦…」
「他還有多長時間?」冥熒所說的如果是真的,那大概他也沒有多長時間了吧。
感到冥曦的手收緊了一些,「下個月的今天。」停下了腳步,無力地靠在冥曦肩上,突然地,我覺得好累。冥曦輕輕把我抱起,我就這樣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原來故事現在才真正開始…
讓冥曦給娘寫了封信,讓她馬上趕回來,說我受了重傷。然後吩咐他們下去休息了。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片刻後又回歸寧靜,我試圖閉上眼,但輾轉反側依然無法入睡,腦海中滿是毒娘帶著仇恨的目光和哥哥的沒有關係。
我開始懷疑愛到底是什麼,一種約束,一種享受,還是恨的根源。那麼他恨我嗎?我隨心所欲地去毀滅別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卻承受了十幾年的折磨,他恨我嗎?默默地披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間。看著眼前的門,突然覺得它好沉重,我沒有辦法推開,久久地矗立,最終還是顫抖地推開了門。
看著他入睡卻依舊緊鎖的眉頭,淚不自覺地落在木板上,濺起一朵晶瑩的花。我以為這裡的一切不過是一部戲罷了,飾演著上官璃的角色,揣摩著她的心理,殊不知我早已入戲。無論是對父母的感情,還是對璃宮的守護,亦或者和這些男人的羈絆,其實我早已落入這個網,並且無法掙脫。緩緩拂過他緊皺的眉,帶著一種對哥哥的愛惜自言自語地道:「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會讓你活下去的。」最終還是敵不過疲累,迷糊地睡了過去,沒有看到那雙紅眸裡的複雜…。
作了一個好長的夢,在桃花飛舞的深處看到了一個年輕的方丈,如果說他是佛,倒不如說他更似魔,一襲紅衣隨風飄揚,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地從他身邊飄落,若不是他手中拿著的佛珠和身後的和尚,我真的不覺得他是一個方丈。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慈祥地笑了,口中緩緩說出那些我不懂的句子:
凡塵亦夢醉亦空,世俗權力落金風。
人性沉浮物慾縱,名也利也個中求,
紙醉金迷魂何在?黃梁一夢美其中。
夢醒終須自我渡,到老緣是一場空。
施主,既然無法回到過去,何不珍惜如今的一切?你們相遇便是緣分,眾人等待的三千年不過是為了得到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太過惦記過往的得失只會誤了當前的幸福。
我啞口,但心中依然有揮不去的不安,低眉問道:「我討厭別人隨便主宰他人的生命,可是我卻做了讓自己討厭的人…」方丈搖搖頭,「魔同在宇宙理,大道輪迴萬古存。善性魔欲一念間,人可為魔也可佛。」待我想問他這是什麼意思時,桃花林已剩我一個,就好像從來也只有我一個一樣…
懶散地醒過來,口中重複著那句「魔同在宇宙理,大道輪迴萬古存。善性魔欲一念間,人可為魔也可佛。」真的是這樣嗎?只要心有善意,便不是魔?剽過眼前還在睡的人,輕笑,還在裝?
「宮主。」凝澈怎麼知道我在這?「宮主,前宮主他們準備到了。」看來娘還是有良心的嘛,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爬上了他的床,靜靜地伏在他耳邊吹著氣,「哥哥,要起來咯。」其實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哥哥,現在這種狀況倒也不錯,整天有個人被我欺負不說,還是個帥哥,我又可以抱怨些什麼呢。
看他不肯醒的樣子,我狡黠地笑了:「哥哥,妹妹的幻可是好厲害的哦,那兩隻貓聽說虛脫而死了呢…」哈,我想他那麼聰明,大概也聽懂了一些了吧,滿意地看到他的眼珠動了動,睜開的他那對驚世的雙眸。對他淺淺一笑,「我們走吧。」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走下了床,看了看他亂糟糟的白髮,我撲哧的笑了。把他拉到銅鏡前,壓他坐下了。左手挽起他的一撮髮絲,右手執起一把木梳,輕柔地為他梳理著。時間彷彿過了幾個世紀,陽光溫爾,花瓣飛揚,直至白髮帖服地垂下,我才執起他的手走向大殿。舞葵看到了我們,恭敬地喊了聲宮主,便退到一邊,整個大殿瀰漫著壓抑的氣氛。「紫夜,我餓了。」她識趣地端上了兩份糕點,一份擺在我的面前,一份置在了角落的那張梨木桌上。我就這樣平靜地坐在最中間,而他卻選擇了一個角落,讓人很容易地忽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