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鳥,非凡間之鳥,凡是鳥雀都以它為圖騰,頂禮膜拜。如今這外衣就在在接受的手上,披上它便可搖身一變,從此脫離塵世,逍遙生死兩界。
對峙之中,索魂鏈勾上了霓裳的肩膀。若再近三寸索住喉頭,吸出魂魄便無再生時機。
霓裳有些急了。不是她怕死,只是身上好有重擔未能完成,此刻,她不能死。——她對小四喊,「將羽衣穿上。」
小四愣了一下,它知道穿上羽衣意味什麼,它怔怔地看著小主人,懷裡緊緊地抱著羽衣,它在猶豫。
「將羽衣還給我。」傾城公子大聲疾呼,他也知道若是眼前這只不起眼的小鳥穿上了他的羽衣,將會意味著什麼。
索魂鏈,穿過了霓裳的肩膀,直奔她的喉頭,陽光下,她身上的白裳被血染的通紅,如雪地燦紅的梅花……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閉上了眼睛。
等了一會,卻不見索魂鏈落下,肩頭的疼痛也似乎減輕了。她睜開眼睛,魂鳥撲閃著翅膀在她眼前。——不,那是她的小四。
無常,跪在地上,化為陰氣消散在魂鳥的四周。
「小主人。」小四的聲音從魂鳥的身體傳了出來。它輕輕地落在霓裳的肩上,用羽毛為她清理衣裳上的血污。
「小四。」霓裳伸出手,入往昔一樣,讓它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小主人有什麼吩咐?」它的眼裡忽然噙滿了淚水。
「穿上魂鳥的羽衣,你就不再是一隻逍遙自在普普通通的鳥了。」她用手梳理著它七彩的羽毛,眼淚忽然落了下來,打在小四的身上,瑩瑩地滾落地面。
它的身子猛地顫動了一下,憂傷地回頭看她。「小主人。」它又喚她,揚起翅膀為她拂起面頰上的淚痕。
霓裳忽然笑了,溫和地笑著。她將臉貼在小四的背上,輕柔地說話,「從今以後你是魂鳥,要管無數人的生老病死,魂鳥不可在世間行走的太久,生死之源終歸需要把守。」
「小主人。」它又叫她。聲音包含著依戀和不捨,——十多年來,與朝夕她相伴,雖不是同類,卻勝似親人,這份感情,厚且重,它無法輕易割捨。
「去吧!去吧!」霓裳的手從她腳下撤出,故意轉過身子不看它,任憑淚水絕堤而出。梨山之巔,無垠的大雪,孤獨的童年,終年難得一見的師父,只有這只從芳郁草原飛來,凍昏在半山腰的青銅小鳥,與自己相依為命。
小四哭了。成為魂鳥,是它畢生的追求,但當理想實現,卻又因離開最親密的夥伴而躊躇不前。
而霓裳,她心意已決,固執地不去看它。
終於它絕望了,無奈地,在她的頭頂飛了三圍,絕翅而去。
樹林裡,又恢復了寧靜,似乎一切都未曾有過改變,陽光依然穿透了枝與葉之間的縫隙流水一般傾瀉下來,靜謐、悠長。
她順著小四離去方向,看著看著又流下淚來。
最終歎了一聲,轉身欲走,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了傾城公子,停步,朝他棲身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