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兩三日，中午剛服侍蘭姑娘用過膳，小桃就跑進來，緊張地說，「蘭姑娘，福晉傳冰冰問話。」
我心想，又有什麼事叫我？反正她找我，總不會是好事。
蘭姑娘也怔怔地看著我，「冰冰，你又闖禍了麼？」
我一愣，「沒有啊。冰冰這幾日都跟著姑娘啊！」
蘭姑娘點點頭，笑著說，「那就不打緊，你也不用太擔心。」
到了福晉那裡，看到小王爺也在，我很是納悶，馬上跪下請安，心裡卻不像先前一般不擔心了。
福晉微笑著，「今日問話，你可要老實回答？」
我點頭說，「奴婢絕對不敢欺滿福晉。」
「好。那我問你，前幾日你可有在外過夜？」
我心裡「咯登」一下，她怎麼提起那件事，我望望小王爺，他也看著我，但是表情有些狐疑。
我只好承認，「有。」
福晉又問，「可是一個人？」
我的心狂跳起來，她為什麼要這麼問？我佯裝鎮靜，說：「只有奴婢一個人。」
福晉冷哼了一聲，「果真是一個人？」
我點頭，還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偷偷地看看小王爺，他也正在看著我。
福晉冷笑道，「來人。傳老趙。」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老頭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他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老頭一身平民打扮，一看就不是王府人，我根本不認識他。
福晉肅聲問：「我問你，你可要知無不言。」
老頭戰戰兢兢地磕頭，「是，是，老朽不敢隱瞞。」
福晉指著我道，「你可看仔細，前幾日可是她？」
老頭盯著我的臉一會兒，哆哆嗦嗦說，「老朽看得不是很仔細，老朽早上和晚上都在西湖邊打掃，看到一個青衣男子抱著一個姑娘睡覺，樣子很是親密。」
我心裡止不住狂跳起來，他看到了，他怎麼會剛好看到？
完了完了，我只覺得我的渾身上下一片冰冷。
福晉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揮揮手說，「你先下去，打賞！」
老頭告退。
福晉又問我，「他說的可是實情？」
我呆呆地說不出話來，我望著小王爺，只見他他一臉煞白。
福晉笑著斜睨了小王爺一眼。又歎了口氣，「驥遠，我早說過了，她勾三搭四，不知禮義廉恥，還滿嘴謊話。」
小王爺呆呆地走上前來，蹲下，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告訴我，他說的話是真的麼？」
我看著他，只覺得心裡一陣痛。我點點頭，「是的。可是，你聽我解釋，我……」
話還沒有說話，他「啪」地一聲甩給了我一巴掌，然後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去。
我摀住臉，臉火辣辣地燙，心裡，更是火辣辣地痛。眼淚奪眶而出。
福晉冷笑著說，「夠了，自作孽不可恕。你下去吧。」
走出福晉寢宮，我只覺得腦裡天旋地轉一般。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沒有回到蘭姑娘房，我只想哭。
他為什麼不願意聽我解釋？為什麼他不願意相信我？
我早知道，即使那天早上我告訴了他，還是一樣結局。
我趴在床上大哭，哭累了，總覺得不甘心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
今天他一定氣得發瘋。我明日再解釋給他聽。
哭了一會兒，重新梳妝打扮後，到蘭姑娘房請安，她的臉色很不好。
我和小桃都關切地問，「姑娘怎麼了，要請太醫麼？」
蘭姑娘擺擺手，聲音有些虛弱，「不要了，大概受了點兒涼。」
蘭姑娘早餐也沒有吃，練了一會兒字，她放下筆，說想休息一下。
中午她也沒有起床用膳。我和小桃很擔心，又不敢打擾。
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她起床後，洗漱完，喝了幾口粥，就乾嘔起來，臉色十分蒼白。只好又躺回床上。
我和小桃都嚇壞了。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小桃就跑出去請太醫。
太醫來了，福晉也來了。
福晉見到我，呵斥道，「聽說早上就病了，也沒有通知太醫，你們這些奴才怎麼做事的？」
我沒有吭聲。反正什麼都是我的錯。
福晉坐在蘭姑娘床前，輕輕撫摸她的額頭，眼裡充滿慈愛。
太醫把過脈，笑著站了起來，鞠躬道，「恭喜蘭姑娘。」
又轉向福晉，鞠躬道，「恭喜福晉。」
所有人都一臉愕然，我心裡一緊，該不會是……？
我曾經懷有僥倖心理，那天夜裡驥遠真的喝多了，所以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福晉愕然地盯著太醫，「太醫請說明白。」
太醫笑道，「蘭姑娘有喜了，已有一個多月身孕。」
福晉「啊」了一聲，隨即一臉喜色。
我只覺得，太醫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猛地一下在我腦裡爆炸。
福晉笑著對太醫說，「你開些藥給蘭兒調理下，她身子弱。」
又吩咐小桃說，「你去燉些雞湯，再放上等的人參。」說著，斜睨了我一眼。
小桃剛要走，福晉又喊道，「等等，你馬上通知驥遠過來。快！」
小桃急急告退。
我呆呆地看著她們。
蘭姑娘眼前噙著淚，說，「額娘，對不起，我……」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福晉一邊給她蓋被子，一邊笑著說，「蘭兒，你和驥遠的事情我早都知道了。」
頓了頓，又說，「蘭兒，既然你已有孕，那麼你們的婚事就提前吧。」
蘭姑娘弱弱的聲音說，「可是……」蘭姑娘大概還在想守孝的事情。
福晉歎了口氣，愛憐地望著她，「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總不可能明年頂著大肚子成親吧，你肚裡已懷了驥遠的骨肉……」
蘭姑娘破涕為笑，「蘭兒全由額娘做主。」
正說著，小王爺急沖沖地走了進來，臉色蒼白。
他看看蘭姑娘，又看著福晉。
福晉嗔道，「你還傻愣在那裡幹什麼？蘭兒有孕了。」
小王爺一個踉蹌，撞在紗帳上，忽地，他轉頭，盯著我。
我漠然地回視著他，不久後，他就是蘭姑娘的丈夫了。
我的心已經痛了好久，忽然覺得心已經累了。我把頭轉開，低著頭，努力忍住淚水。
福晉呵斥道，「你在愣什麼？都是快當阿瑪的人了，高興糊塗了麼？」說著，扶著蘭姑娘坐了起來，靠在枕頭上。
小王爺慢慢走了過去，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蘭姑娘，卻沒有說話。
福晉笑著對蘭姑娘說，「我先出去，你們倆說說話。」
說著，轉頭看向我，「你也出來，不要打攪他們。」
我像個機器人一樣，機械地跟在福晉後面走。
離蘭姑娘房遠了，福晉停了下來，冷笑著對我說，「你也看到了。你還不走麼？你一定要等到看驥遠和蘭兒成親麼？」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根本聽不進她說的話，我沒有說話。
他們有孩子了！他們有孩子了！
我的腦子裡反覆迴響著這句話。
我都不知道我怎麼回的房。我關上門，躺在床上，睜大眼睛，仰望天花板。
他們有孩子了！他們有孩子了！
我沒有哭，我不能哭，我為什麼要哭，他們有孩子又不是我的錯。
可是我的心一個勁兒地往下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日的誤會還沒有解釋清楚，今日又起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