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參拜,接受欽此封賞,慼慼慘慘的折騰了一天,我已是筋疲力盡,本來皇后之位已定是該去賞賜的宮殿住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媛馨還是將我送回了棲雲閣。
不管是哪吧,反正能讓我好好靜靜就行,這地方也是住習慣了,看著順心,命媛馨退下,我隻身坐在窗畔,這些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天色陰暗,總是灰濛濛的一片。
「吱!」
我回身,看到一個宮女走進來,低著頭將差點放到桌上:「娘娘,請先用茶點。」
怎麼這會兒用茶點呢?我狐疑的瞄了她一眼,擺擺手揚聲道:「放著吧,我不想吃。」
「娘娘還是吃一點吧,待會還有您受的呢。」
「你說什麼?」我詫異的瞪著她,她緩緩抬起頭來,那張臉格外熟悉:「許文琪。」
「娘娘好記性,文琪為了宸國江山,不得已為之,還請娘娘見諒。」她慘淡一笑,纖纖玉手捏起一塊糕點,蓮步輕移,朝我逼近。
我蹙著眉,起身欲閃到一邊,誰知她動作飛快,一個箭步衝過來將我按在窗框上,一手抓住了我的下巴,一手將糕點猛往我嘴裡塞。
危機在前,我若不想死就得反抗,雙手拚死的推著她的手,無奈力氣沒有她的大,眼看那糕點就要入口,門外,突然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住手,許文琪,你趕緊放開她!」
被宸俊當頭一喝,許文琪手上的力道鬆了鬆,我趁機稍稍起身,看到屋子裡站滿了人,宸俊,董金浩,木若空,媛馨,莫鳶等等等等,他們都面帶愁容,心中焦急又不敢輕舉妄動。
「哼,你們都別過來,不然我就把她推下去。」
許文琪又把我按住,這次沒有抵住窗框,而是直接把我推到窗外。「住手!許文琪,你最好想清楚你是在幹什麼?」
「皇上,臣妾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只要殺了她,斷了您得念想,您便可一心為國,無瑣事再可分心,臣妾願做這個惡人,即使要與她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許文琪!」
宸俊可見是氣急了,一聲怒吼,週身侍衛「光光光」紛紛拔刀。
「啊!」
突然許文琪不知道是怎麼的,悶哼一聲,雙眼神色一渙,抓著我的力道減緩下來,身體在逐漸從窗口抽離,我身體一顫,頭上的鳳釵率先脫離,飄飄揚揚的落入棲雲閣下的湖水中。
霧開雲散,陽光從柔和變得絢爛,照得我睜不開眼,恍惚間,我的視線已經與湖面平行,「噗通!」
還好,湖水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涼,巨大的拍擊感擊碎了我薄弱的意識,黑暗襲來之前,我感覺有一股強勁的吸引力,將我生生拉入湖底。
「命中注定長相守,相濡以沫到白頭。雲散天晴,絕境逢生,曉柔,歡迎你回來。」
「凌瑾峰,是你嗎?」
我半瞇著雙眼,身上不痛,不涼,呼吸順暢:「我是死了嗎?」
凌瑾峰皺著眉頭瞪著我,一把捏起我臉蛋的肉:「你說呢?」
「啊!」
疼的,我感覺到疼,這不是做夢,不是地獄,他……
我一挺身坐起來,身體的感覺器官恢復,這是一輛馬車微微顛簸的行駛,雖然不如宮裡面的車攆那般豪華,卻也十分舒適,凌瑾峰手撐著腦袋半躺在我身邊,身穿月白色的長衫,黑髮一半盤起用一支銅金色簪子固定,一般隨意散在腦後,不加任何修飾便已是俊朗不凡。
我仍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明明是墜入湖底的我,怎麼會出現在馬車上,而且還在凌瑾峰的身邊。
「你還活著?」
「嗯。」凌瑾峰聳聳肩,表示如你所見。
「我也活著?」
凌瑾峰依舊聳肩,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亂髮遮眼,我表情應該還是很木訥,反應半天,又重複問道:「你不是應該死了嗎?」
「你那麼希望我死啊,好啊,那我去死啦!」說著,作勢就要出去。
「喂,你別生氣嗎,先給我解釋清楚了再說,不行,不行,我腦子一團亂。」
我胡亂的抓散頭髮,這些事前前後後都想不通啊,凌瑾峰「噌」的躥起來,雙手按住我的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曉柔,聽著,我沒死,我還活著,你那天看到死了的那個人是……歐陽錦溪。」
又是一個雷在我頭頂炸開,我整個人愣在當場,呆呆的看著他嘴唇來回蠕動,將當日的事一一道來。
「本來那日在草原上我已經將你救下,不料新皇狡猾,竟以我叔父的生命作為威脅,我沒有辦法只好把你交給他,寧兒,也就是我的師妹,她突然從背後偷襲我,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天牢中了,與我關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歐陽錦溪。」
我慢慢的反應過來,接受了他還活著的事實,一雙手忍不住靠過去,將他的大手包含在中,感受那份真實的溫暖,我倍感心安。
「那天早上,早早就有小太監來宣判我的死刑,歐陽錦溪只是放逐邊境,宣旨的人走後歐陽錦溪提出要與我交換身份,我正納悶,他一聲口哨,一個士兵打扮的人就在天牢外的通風窗子出現,往裡面扔了一個小包袱,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一心希望我能救你脫離苦海,然後又把他聽從先皇遺命協助二皇子奪權等等告知與我,讓我找機會與你道明,博取你的原諒,我一開始本來是不願意的,可他去意已決,還搶著喝下毒酒,我沒有辦法,只好換了他的衣服,用那人遞過來的易容工具將我倆改妝,這才逃過了一劫。」
「你的身份是……」水依寧的師兄?
「我就是住在棲雲閣裡那個不能實現你出宮願望的人啊,修行五行之術是不能動情的,無奈我為你牽心,為了幫你出宮不惜違背師傅所托,恢復身份回到江南等你上鉤!」他寵溺的捏捏我的鼻子,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這份自由來之不易啊,曉柔,咱們可要好好珍惜。」
「等等,等等,水依寧呢?」
「被我師傅送進王陵了,她替了莫鳶的身份,在那裡面潛心修行。」
「那宮裡……」
「傻瓜,你還不明白,那天為什麼許文琪會人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棲雲閣?又為什麼一開始沒人發覺,等她一把你制服,我們就會及時的衝進去?」
難道是……我詫異的盯著他,腦海中詭異亂多的問號逐一得到了答案。「沒錯,就是我安排的。現在一切搞定,就只差去一趟齊雲山,圓一個你的夢,也算是圓了師傅一個夢。」
「什麼意思?」
「就是……嘿嘿,我師父曾到另一個時空去把你帶來,回來以後他就一直鬱鬱寡歡,想要利用鳳血石的能量到你的那個時空去探險,但如果這樣做,你就不能回去了,所以嘛,現在時機到了。」
「怎麼我有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我斜眼瞄了他一眼,他立馬擺手:「這個事我是事後才知道的,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沒有半分虛假,天地良心啊。」
「哼,你還有良心,你要是有良心我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一想起受苦,我下意識的避開他的懷抱,他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正色道:「你放心吧,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對你的心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這話說早了,你可知道若是摘下鳳血石,我恢復本來樣貌會是什麼樣嗎?嚇死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聽我的語氣好像沒有那麼深的芥蒂,他揚眉一笑,強行把我拉入懷中道:「我說了就會做到,哪怕你變得比鬼都嚇人,我也不怕,大不了我自毀雙目……」
「別胡說,你記住今天的話,別後悔就行。」
我細細感受他懷中的溫暖,真的好想這樣一輩子霸佔,可惜,如果我沒有猜錯,摘下鳳血石,我將不再是我了。
馬車顛簸一陣停了下來,董金浩挑開車簾:「喂,你們兩個夠了吧,差不多該分道揚鑣了。」
「你去哪?」
董金浩揚了揚手中的一個包裹,道:「我得把歐陽錦溪的骨灰給煙姑娘送去,就此一別,二位自行保重啦。」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凌瑾峰跳出馬車,沉重的與他道了一句:「保重,好兄弟。」
董金浩點點頭,側頭望著車裡的我,燦爛一笑:「小公主,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哦。」
他的笑讓我忍不住眼眶刺痛,縱身跳下馬車,抱了他一下:「保重。」
目送他遠遠離去,凌瑾峰揚鞭空響:「走吧,剩下的路就該咱們自己走完了。」
我向天空張開雙臂,深深的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笑意絢麗,迎著他奔上馬車,揚沙而去。
多年以後,在某處平凡的村莊裡,有一個極為醜陋的女人和一個俊朗不凡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在質疑,表示可惜,唯有他們相視一笑,過往的盟約在彼此心間繚繞不散。
「命中注定長相守,相濡以沫到白頭。」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