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沒有再坐轎子,而是宸俊讓小春子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馬車,在與他同坐一車尷尬難免,可我心中仍有心結難解,不得不問。
籌劃一陣,我怯生生的開口問道:「那日我在前線……」
「是凌瑾峰救了你。」
宸俊吐出答案,這答案來的太突然,太輕鬆了,讓我心裡輕顫幾下。
「不過他把你交給我之後就離開了,董金浩尚在軍中協助我平掃障礙,凌尚書如今也站到了我這邊,我的好好感謝凌瑾峰才行,這一切都歸功於他,只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望了一眼宸俊手上的扳指,我晃了晃神,不知道再問什麼。
「宸祥勾結漠鷹族的事也是他傳遞出來的,據董金浩所言,狼王對你的態度好轉也與他有關,在月狼族中他似乎能自由出進,真讓人匪夷所思啊。」
「是啊。」他這麼幫你,你卻陷他於不義,這才讓人匪夷所思。
我胸口悶悶的,不再看他,側身別過頭去。
「宸祥的事我解決的還算輕鬆,凌瑾峰雖然給了我消息,卻沒能拿到有力的證據,而給我強有力的證據徹底扳倒賢妃和宸祥的,是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他還賣起關子來,我揪著衣角把玩,不在意的問了一句:「誰啊?」
「前任太子爺,金相的乘龍快婿,金婉凝的好夫君,你的好大哥。」
形容詞還真多,我微微皺眉,表面上不做表示,心裡其實也小吃一驚,沒想到他到最後居然會反過來幫宸俊。
「他有什麼條件嗎?」
「有,就是你。」
「我?」
「是啊,他讓我在登基之後放你自由。」
這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也是凌瑾峰拚命想要為我爭取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希兒,」他輕聲喚我,我一怔,抬起頭來。
「你還是那麼討厭這裡,想要逃離這裡嗎?你好好看看,這皇宮不是以前的皇宮了,它是我的了。」
宸俊自信滿滿的說著,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我開口欲言,他抬手制止:「別急著回答,我先帶你去見幾個人。」
馬車一陣輕晃,車簾搖動,我對外探視一眼,這果然不是回錦華宮的路,我不禁懷疑這是他突然找來的馬車嗎?應該是他早有安排的吧。
「站住,什麼人,宮門已禁,沒有令牌者不可擅自出宮!」
「這是太子爺的車攆,還不快快讓路。」小春子舉起太子玉珮,守門將士趕緊行禮,倉皇的打開宮門。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宮,我的手緊緊地揪住了長裙的下擺。他的手靠過來,溫暖而有力:「你已經猜到我要帶你去見什麼人了嗎?」
我垂首,纖長的眼睫在我臉上留下一片剪影。宸俊嘴角一揚,接著說:「有個人為你癡狂了,不去見他一面讓他安息嗎?」
「誰?」他的表情和言語讓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到了你就知道了。」
懷著懸念,我陷入沉默中,馬車的顛簸讓我的心越來越涼,不由得握緊了宸俊的手,沒有別的想法,這種感覺就好比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邊的救命草。
「太子殿下,天牢到了。」
小春子輕聲稟報,為我們拉開車簾,宸俊率先下車,站穩後,回身對我伸出手,一走出馬車,迎面撲來的冰冷氣息讓人不寒而慄,我咬咬下唇,再次將手交到宸俊的手中。
漆黑中一展幽暗的燈照亮了土灰色牆壁上的兩個斑駁的朱紅色大字:「天牢。」
玄鐵大門堅硬無比,只要進了這扇門,再想出來可就難了,「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行士兵出來迎接,為首的是一名臉色帶著刀疤的將士,從他猙獰的面容讓我更能感覺到裡面的恐怖。
「人都怎麼樣?」
宸俊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從容淡定,儘管裡面關著的是他親生兄弟與養母。
「回太子爺的話,犯人無恙,只是……」刀疤將士抬眼睨了宸俊的臉色,輕聲道:「四皇子剛剛來過。」
宸孝嗎?我真的是好久沒有見過他了,想也知道,此時他的臉上定是佈滿了與他年齡不符的滄桑。
「那,還要進去嗎?」
宸俊握緊了我的手,從容一笑,好像裡面的人就只是犯人,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已經走了不是嗎?咱們為什麼不進去?帶路!」
終於還是走進了那扇鐵門,四處漆黑,陰森恐怖,偶爾有一些哀鳴聲不知是從哪冒出來,兩邊高聳著鐵塔,迎面是一間形如正殿的鐵房。
直接走進鐵房,便是向下的樓梯,就好像是現代小區中的地下室一般,每個牢房都被鐵鏈封鎖緊密,光禿禿的牆壁上只有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窗口,鑲嵌著鐵欄杆,用來通風換氣。
獄卒走進去的時候還會有犯人哭天喊地,但一看到後面的我們,他們便出奇的安靜下來,披散的頭髮,黑漆漆的臉,只有一雙眼睛晃動著白眼珠,淒慘無比的瞪著我們,乾枯如旱季河床般的嘴唇上下蠕動,不知是在咒罵還是在祈禱。
因為恐懼,我下意識的拉緊了宸俊的衣袖,快步隨著獄卒走進天牢的內室,內室中又是另一片天地,雖然也是鐵牢,但裡面燈火明亮,有簡單的桌椅板凳,睡得不是乾草垛,而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柔軟床榻。
一看見我們走進來,牢中的熟人們開始躁動不安。
我最先看到的是金婉凝,她大著肚子,緊緊地巴望在鐵欄杆上,沒有過激的言語,只是用她平生最為狠毒的眼神盯著我,彷彿要把我射穿。
獄卒搬來籐椅,我選擇坐在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看出了我的恐慌,她得意的大笑起來,嘴唇乾裂,經她一笑又有絲絲鮮血冒出來。
「哈哈哈……」
宸俊拍拍我的手,對身後的小春子使了個眼色,他立刻跑出去,宸俊轉而對我說:「別怕,一會兒有她笑出來的時候。」
聽到這句話,不光是我,牢中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們都不禁抬起頭來。
「吱呀!」門再次被打開,小春子帶進來一個面呈土灰色的小童:「參見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我不解,只聽宸俊一個人演足戲碼:「說說吧,你是什麼人!」
「回太子殿下,小人是金相國府中的雜役,負責給相爺跑腿的。」
金婉凝一聽臉色大變,金丞相就在最裡面的鐵牢坐著,默默地低著頭。
「你做過什麼事?」
「小人曾在少爺從軍之時跟隨過少爺,教唆少爺胡作非為,而後又在少爺受傷之後隨大夫取藥,熬藥,在藥中加了一些……會讓人傷口不易癒合的藥。」
「狗奴才,我金家帶你不薄,你居然敢吃裡扒外,你忘恩負義,不得不好死。」
宸俊瞄了金婉凝一眼,她正死死的盯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