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鳶不冷不熱的交代著,就算聽在外人耳中也只是會覺得我們女人閒話瞎聊,不會多想。其實她是在告訴我,消息傳遞到位,就看燕向雲跑得快不快了。
「月娘怎麼樣了?」
「和您一樣,沒精打采的,一早上盡愣神了。」身後傳來腳步聲,莫鳶斜眼瞄了一下,好像是在負氣一般愣是假裝沒看到,不動聲色,我半瞇著眼睛愜意的迎上陽光,道:「你錯了,她跟我不一樣,月娘肩上扛著太多的希望,她如果倒下了,煙雨樓也就不復存在了,那這裡的姑娘們就只能過回原來那般衣食無靠,露宿街頭的淒慘生活。」
頓了頓,我舒展一下身子,糾結的眉心鎖的更深,「而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即使死了也不過是多了一堆白骨罷了。」
「姑娘別這麼說,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沒有什麼事兒是過不去的,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能看出你心裡有苦,覺得苦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舒服了。」說著,莫鳶的聲音哽咽起來,我淡淡一笑,抬手撫了撫她俏麗的小臉,「傻丫頭,你看我像是那種沒事兒尋死的人嗎?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心思還大著呢。」
「嗯,」莫鳶抹了一把眼淚,「姑娘你是不是頭疼,我幫你揉揉吧。」
「不必了,你出去。」寒若冰霜一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莫鳶伸過來的手在半空頓了頓,我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才乖乖的退出門去。
烈戰坐到莫鳶剛剛坐過的地方,棕色的肌膚映襯著陽光迷離的色彩,讓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愣了片刻,我對他伸出手去,他惶恐的接住,臉上剛毅的線條逐漸舒緩,變得柔和起來,手上稍一用力,我坐起身來,懶洋洋的依偎在他胸前,他柔情似水,寵溺的撫順我的長髮。
「絲……」他眉頭一簇,猛地將我推開,我重重的摔在貴妃椅的靠背上,五臟六腑全痛的揪成一團,但仍然保持著得意的神色,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泛著腥味的鮮血,露出一種蠱惑人心的笑容。
他肩膀上淒涼的滲著血,惡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渾身的肌肉緊繃,殺氣騰騰。
「怎麼啦?想殺我又下不了手嗎?」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冰冷的言語從他牙縫中擠了出來,我毫不退縮,反倒笑臉盈盈的迎上去,「那你就殺吧,我的命就在這,由你為所欲為。」我將衣服拉低,刻意露出裡面鮮紅的肚兜和白皙的頸子,他被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手指的力道逐漸加重。
窒息感帶領著死亡的氣息充斥到我的心海,即使這樣,我仍然不怕,或許是我眼中的淡然再度勾起了他的憤怒,他挑挑眉,厲聲道:「是不是在你心裡就只容得下燕向雲一人?」
恩?這是哪跟哪啊?怎麼又扯上燕向雲了。「別跟我裝模作樣,才受了委屈就迫不及待的讓丫頭跑到燕向雲那裡去哭訴,我堂堂月狼族的王,有什麼比不上他?」
原來他是看到莫鳶給燕向雲送信了,我豁然一笑,「你哪都比不上他,燕將軍豪情壯志,忠心報國,為人光明磊落,愛恨分明,你一個卑鄙小人,永遠都不配與他相提並論。」
「哼!就衝你這句話,我烈戰與燕向雲勢不兩立,生死為敵,誰勝誰負,沙場上見分曉。」烈戰甩開我,重心不穩,我一下子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嘶啦!」一聲,本來就被我拉開大片的衣服經不住這樣折騰,硬生生的從肩膀撕扯開,我白皙的雙肩與那鮮紅色的小肚兜毫無遮掩的暴露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你幹什麼?滾開,離她遠一點。」月娘剛好從門外經過,這一幕香艷的景象擾著她脆弱的神經。「光」一直隱藏在她腰間的匕首出鞘,直逼烈戰正面。
怒火擾心,烈戰哪有心情與她糾纏,右手抬起雙指,看似隨意的一動便將月娘鋒利的匕首夾住,「啪!」在月娘和我震驚的神色下,他丟掉手中的匕首斷片,憤憤然奔出門去。
「爺……」巫昊被他撞的一愣,再看房中的景象,趕緊跟見了鬼似得避開,生怕再引紛爭。
月娘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勉強的對我笑笑,故作堅強,卻難以掩蓋她略顯蒼白的嬌容,「錦繡,我,我……」
「好了,好了,什麼都別說了,這一切就快要過去了,很快,相信我。」
打那之後一連五天烈戰都沒再進過我的房間,白天相見也只是冷眼相對,巫昊倒是專心,一天天的什麼都不做了,就一直跟在月娘身後轉悠,噓寒問暖,援手相助,日子久了,我發現月娘對他的反感沒有那麼強烈了,等月娘解開心結,我的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吧。
外面對我的傳言很多,什麼樣兒的都有,莫鳶幾次被氣得找我哭訴,我能說什麼?只得由著他們說去,悠悠之口難訓,說得沒意思了也就沒人說了,曾經我以為我會用花錦繡這個身份在江南紅透一時,等老了以後能留個傳奇給下一代們說說,現在看來不過也是曇花一現,枉費了我那麼多心思。
宮裡沒再傳出凌瑾峰的消息,不知道他脫險了沒有,聽莫鳶說已經聯繫上歐陽錦溪了,他在邊境那的遼城與二皇子鎮守,我突然覺悟,他是二皇子的人,以先皇使者的身份幫助二皇子,他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從邊境到嘉興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以他跟煙紫媚的功力數日便可趕回,掐指一算,差不多就要回來了。
我晃晃悠悠的從貴妃椅上站起來,感覺渾身乏力,頭昏腦脹,腿一軟,我踉蹌著向前一下子撞到桌子,「呼啦!」茶具碎了一地,月娘和莫鳶趕緊跑進來,巫昊緊隨其後。
「怎麼啦?錦繡,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雙手還是冷冰冰的,你別嚇我啊錦繡,錦繡……」月娘扶著我躺倒床上,身體雖然無力,但我的理智還是很清楚的,想要對她扯出個笑容來,咧咧嘴僵硬無比,「我沒事……」
「還說沒事,瞧瞧你都什麼樣了,莫鳶去叫大夫,快點啊。」
莫鳶慌忙跑出門去,過很久才回來,月娘已經是急的滿頭大汗,一看見大夫就趕忙往我床邊拉,「大夫你開來看看。」
我舔舔乾澀的嘴唇,對著大夫笑了笑,「你可算來了。」
「是是是,老夫交代好瑣碎之事就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不料還是晚了,姑娘稍安勿躁,一切都在老夫掌握之中。」他滿是皺褶的臉上堆出一個很不好看的笑容,但能看到這抹笑,我就舒心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