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蕭遠清眼中的寒氣,皇后有些不可置信,想起那日他在景儀宮的決絕,至今仍心有餘悸,只是這一次,她絕對不允許他再插手這樣的事!
「報——!」一聲高亢的叫喊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屋內緊張的氣氛。
一個侍衛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氣喘未定,臉上帶著些許恐慌,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江南急報!」
「出了什麼事?」蕭遠清看他樣子慌亂,眼中的寒光退了退,穩了穩心神問道。
「啟稟殿下,慕容將軍回程途中路徑江南林州,遭遇賊人作亂,暗夜遇刺,在混戰中失蹤,生死不明!」
侍衛鏗鏘有力的聲音炸響在聽雪閣的上空,將整個屋內的人都定格成了一尊雕像。一月之前,剛剛得到慕容雲展議和返程的消息,而此時跪倒在地上的侍衛滿目的心焦,切齒的話語中充滿了惋惜與沉痛!
生!死!不!明!
四個字像鐵錘一樣重重地落在了紫菱心裡,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在地,顫抖的手扶住了桌邊,不可置信地看著傳信的侍衛,滿心的驚詫與疼痛,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怎麼可能?!
不是說,已經擊退胡軍了麼?
不是說,已經議和息戰,馬上就可以回到衛菱城了麼?
不是說,她會一直等他回來,他也答應過會平安回來的麼?!
怎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會遭遇暗殺……為什麼會碰到賊人?他是名滿天下的將軍啊!
豆大的眼淚,從眼中不斷地湧出,她控制不住……雙手顫抖著,已經支撐不住身體,漸漸滑落在地。
多少次了,她夢見他在戰場上廝殺,凜冽的風,深埋的雪,穿透屍體的羽箭,在漫天嘶吼的風暴中呼嘯成一種駭人的畫面,她哭醒過多少次,只因夢到他不幸遇險……
漫漫半載,浴血戰場,他沒有戰敗身亡,更沒有埋骨邊疆!卻在歸途之中遭遇不測……紫菱緊咬著下唇,直到滲出血來都毫不自知,只是那心裡的痛,早已覆蓋住了她整個意識,再無其他知覺……
淚眼朦朧之中,咬碎了銀牙,只痛徹心扉地囁嚅出兩個字。
「雲展……」
你可曾聽到,這一聲輕喚……
伸出大手,攬住那支撐不住滑落的嬌軀,蕭遠清心痛地望進她哀傷失神的眼眸中,將她整個人緊緊地收進了懷裡。
彷彿一個瞬間,自己精心營造的局面就被破壞,蘇芊凝倒在地上,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萬分痛恨地看著那倒在他懷裡的女子,蒼白的唇,被生生咬出紅色的血痕來。
「馬上傳召諸位大臣,到朝陽殿議事!」蕭遠清帶著戾氣的眸子望向門口的守衛,考慮到懷中的嬌軀,又補上一句,「暫且不要驚動相府,明白了麼?」
「是!」兩個守衛領了命,匆忙地離開了。
皇后從震懾當中還神過來,也沒有料到這件事發生如此之快,更加不甘心就這樣矇混過去,冷聲叫道:「清兒……」
「夠了,」冷冷地打斷她,蕭遠清不耐地將懷中的人兒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此事明日再查,無需再議!」
被他生硬的態度噎到,皇后心有不甘,但想到今日之事的嚴重,便也作罷。
蕭遠清望向紫菱眼中那毀滅般的沉痛,心中被這樣凝重的哀傷重重地震撼了。沒錯……他終是看不得她這樣淒哀的眼神,只是明知她的心痛是為旁人,他便不知心中糾纏的愛與恨的火焰,哪個佔了上風。
伸手,想為她拭去那眼角的淚,卻仍是被心中那一團火一般的嫉恨包裹住,手指停在了她臉龐一寸遠處,艱難地收回目光,一甩袖子,離開了聽雪閣。
屋中,舉著火把的侍衛猶未散去,劍光四溢,猶如陰冷的刑場,叫她心痛不安。
從椅子上坐起,紫菱猛然奮力推開了擋在門前的侍衛,奮不顧身地跑了出去!
她不信……除非見到了他的屍體,否則她絕不會再相信她所聽到的一切!這宮中,處處都是騙局,都是陷阱,她要逃,逃開這個黑暗陰冷的地獄!
滿屋的侍衛都被她的動作所驚,愣怔之間竟忘記了衝上去制止,直到皇后冷眸一閃,厲聲喝道「攔住她!」,眾多的侍衛才恍然醒悟,舉著火把衝了出去。
眨眼之間,幾個侍衛已經騰空飛過去攔在了她面前,黑暗中火把的光忽隱忽現,那一抹凌亂的白色身影毫無顧忌地衝了過來,火光照的人眼睛一痛,晃過一絲耀眼,那女子如雪花般翻飛的衣袖,竟瞬間繚亂了眾人的心神。
眼見著她衝破了幾個人的阻攔,皇后在後面看的心急如焚,厲聲斷喝:「沒用的東西,還不將她拿下!」
「是!」身旁兩個侍衛一抱拳,腰間寒光閃過,持劍飛到了紫菱身前。
洶湧的情愫,終於在心底掀起了萬丈狂瀾,紫菱咬緊了下唇,拚命抑制著從眼中溢出的淚水,那閃著寒氣的劍光,將她心底壓制已久的憤恨轟然掀起!
她記得大哥出征之時的朝陽殿,爹爹瞬間就蒼老了幾歲,雙眼渾濁卻剛毅如昨,只因爹爹自己也曾領兵,知道男兒應剛烈,流血不流淚;
她記得大婚之日的相府,紅色滿地,天毅那原本歡喜著的小臉在起轎的那一剎那忽然嘴角下拉,在漫天的嗩吶聲中凝成叫叫她心如絞痛般的畫面;
深宮之中,處處提防,如履薄冰,她隱忍至此,卻仍舊無法抵擋那撲面而來的脅迫,朝堂之中的苦苦相逼,深宮之內的陰謀暗算,她的軟弱,換來的竟是這樣荒唐至極的誣陷!
唇已被咬破,肌膚如雪,襯著那點點猩紅,在夜幕之中淒美無比……
誰都沒有看到,她是如何身形一閃,抽出了旁邊侍衛腰間寒光四溢的劍,回神過來,卻只看到了那澄澈惑人的眸子裡盛滿了沖天的怨恨,凌厲的劍風呼嘯而來!
擋在前面的侍衛急忙提劍去擋,卻被那女子眼中駭人的戾氣所震,心神一晃!
與他們動手的,竟是那個冰冷淡漠的絕世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