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不明所以，只是看那榻上的女子，臉上已然失了血色，神情極其痛苦。紫菱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有些愣怔，蕭遠清也是為這樣的話微微蹙起了眉頭。
餘怒未消，幾個太醫便陸續站起了身，皇后收起怒火，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站在前面的胡太醫也是一臉的惶恐，定了定神才答道：「回娘娘，郡主中的是一種罕見的奇毒，症狀分明，臣要與其他幾位太醫商討一下，才能定奪解救之法。」
「罕見？！」皇后聲調忽而升高，「這皇宮內院，哪裡來的什麼罕見奇毒？」
一群太醫冷汗直冒，旁邊的楊太醫思索半晌，站出來答道：「娘娘莫急，郡主這毒，發現得早，已經服用了緩解的藥，暫無性命之憂，當務之急，是讓老臣等人退避商討，才能盡快驅除餘毒。」
神色稍稍有所緩和，皇后一拂袖子：「不用了，你們在這裡就好，剩下的，就由哀家來處理！」
銳利的餘光，在從床榻上收回來時，直直地掃過了房中那纖瘦脫俗的女子，又憤然移開。
彷彿心中什麼東西被觸及，蕭遠清心下瞭然，卻不動聲色，跟隨著皇后走出了內閣。凝重的氣氛貫穿了整個聽雪閣，紫菱只覺得身體僵硬，周圍幾個小宮女被那閣中貴婦震怒的氣息震懾到，嚇得臉色蒼白著退了下去。
外閣之中，燭光透亮。
凝重的氛圍，在皇后落座的那一瞬間，開始瀰漫。
門外的守衛，屋內的侍女，都未屏退，紫菱忽而就覺得有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蕭遠清冷眸之中閃過一絲疑惑，沉聲詢問一旁的侍女：「郡主的毒，是什麼時候發作的？大夫有沒有說是什麼時候中的毒？」
旁邊的小侍女一個萬福，有些懼怕地答道：「回殿下，胡太醫說，郡主的毒來得兇猛，像是中了不久的，晚膳剛過就開始發作的，奴婢見狀嚴重，就趕忙去通知了皇后娘娘。」
眉頭更加皺緊，蕭遠清瞇起眼：「那，可曾查過晚膳了？」
「晚膳早就查過了，太醫們說，沒有任何問題。」
心頭的疑慮愈加濃重，蕭遠清抬眼望了那小小的丫鬟一眼，只見她唇色蒼白，唯唯諾諾，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無故身中劇毒，這事，倒真是稀奇了……」一抹淡淡的冷笑閃過唇邊，蕭遠清收回目光，靜心思索。
坐在一旁的皇后終於沉不住氣，含著慍怒的雙眼愈加冰冷，有些尖利地喝道：「行了！」
小丫鬟一個身顫，更加低了頭，畏畏縮縮地退到了後面。
起身，目光銳利地掃過旁邊靜默無聲的紫菱，皇后冷聲道：「聽下人說，下午時分，凝兒曾與你在梅林之中品茶，可有此事？」
心裡猛然捅進一把鋒利的寒刀，紫菱掌心倏然握緊，彷彿是一瞬間，心跳就開始莫名地加劇。
一聲，一聲，重若擂鼓。
原來那直覺中的危險靠近，便是這樣的一種蹩腳的樣子……
清眸抬起，淡雅惑人的目光坦然地望進皇后的眼中：「是，菱兒今日在梅林巧遇郡主，便坐了一會，想必那時宮中多有人走動，想看到，也並不難。」
心裡一團怒火陡然升起，皇后杏眸瞇起，氣息都屏住。
就是這樣的一張絕世的臉，就是這樣一股淡若微風的氣質，將她心中那早已遮掩的記憶掀翻開來，那雲淡風輕的模樣，讓她忍不住衝上去撕裂摧毀！
「哀家聽說，連相府的二夫人都曾到過宮中，」壓制住心頭翻湧的怒火，皇后譏笑道，「短短幾個時辰，宮裡便出來這麼大的變故，這相府的人，未免太過可疑了？！」
腦中閃過二夫人那淡雅的笑容和天毅天真的模樣，心裡猛地一疼，紫菱有些沉痛地回望皇后，「母后，此話應慎重，不要牽扯無辜的人。」
「放肆！」皇后厲聲喝道，杏眸圓瞪，「你的意思，是哀家平白冤枉他們嗎？」
紫菱心揪。怎麼，這一次，真的打算在她的面前生生將相府置於不義麼？她尚且不清楚皇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這樣的動作太過明顯，明眼之人都應該看出，此事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
「如果母后硬要將這兩件事扯在一起，菱兒也無話可說，」紫菱移開視線，冷然諷刺道，「只是二娘素來與郡主毫無瓜葛，母后想要定下罪名，也該早些想個理由才是。」
「你……」聽出她話裡的譏諷，皇后臉色愈加慍怒，礙於蕭遠清在場，不好發作，只得冷笑一聲，壓下火氣，「哀家真不知，這相府出來的女兒家，竟如此護短……哼，待哀家找出了證據，你們就早些去兵部給哀家個毒害郡主的理由吧！」
人尚且沒有救活，就這麼急著搬弄罪名，紫菱在心底冷笑，如若是有意的栽贓，自己恐怕如何辯解，都無濟於事。
下一步，是要領兵搜查惜菱殿，還是要將她身邊的僕人一個一個厲聲詢問呢？
此時，一個太醫從內閣中疾步走出，深深一拜：「娘娘，太子殿下，郡主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要半個多時辰才能清完，至於那毒，臣在江南遊歷時曾聽聞過，其症狀，與郡主所中的毒一模一樣！」
蕭遠清從剛剛起就被吵得心煩，現在總算清淨了半晌，挑眉問道：「哦？是什麼毒？」
太醫凝眉，沉聲答道：「是南域絕殤散。」
清晰瞭然的幾個字，貫進屋內幾人的耳中，均是一怔。
提起這等毒藥，雖不若斷腸等毒物有名，卻撩起一段陳舊的往事。那是前朝之時，太后為刺死後宮一位得寵的嬪妃，讓承天帝專心於朝政，而賜的毒藥，此種毒藥藥性緩慢，毒性卻異常兇猛，一旦深入骨髓，便回天乏術！
而此時讓人心驚的，並不是毒藥本身，而是這毒藥的出處——來自已然被暗殺的四省巡撫之一的齊家。
巡撫齊盛雲原本是內閣文官，半年前被貶去江南，任命巡撫的，而在朝中時，與當朝的慕容丞相，為知己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