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身影仍舊少言寡語,在她身邊安然坐定。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她習慣了不去理會這宮裡的一切,習慣了忽視自己不想要注意到的東西,而這一個夜晚,卻處處讓她覺得心裡不安。一絲淡淡的媚香忽然就縈繞在了她的鼻端,帶著些許沒有散去的情愛味道,蠱惑著她的嗅覺。
像是一種驚覺,紫菱拿著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
那絲味道,是從蕭遠清身上傳來的。
是的,她尚且不懂魚水之歡,可是,她至少可以敏感地察覺——那蘇芊凝腳下莫名的漂浮感,還有說話的溫軟語氣,甚至那刻意穿戴著的束領的衣衫,都證明了一個事實——
「紫菱丫頭,哀家的話,你可聽見了?」慵懶而威嚴的聲音,這樣突兀地飄進了她的腦海。
「嗯?」恍然驚覺,紫菱有些被嚇到地收回手,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滿滿的一杯清黃色的觀音茶,準確無誤地撒到了她衣裙上。
「啊——」低聲的驚叫,紫菱尚未反應過來,只覺得旁邊的一雙大手將她扯了起來。
蕭遠清皺著眉將她整個人拉起,遠離了餐桌。
「怎麼樣?灑到了哪裡?」
握在她腕上的手,仍有著不輕的力道,抬首間就撞進他深邃黝黑的眼眸中,紫菱在觸及那一抹似乎從未變過的疼惜時,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旁人亂作一團,蘇芊凝忙不迭地指揮著宮女:「快,快收拾一下。」
話剛剛說到敏感處就這樣被打斷,皇后心裡閃過濃烈的不滿:「怎麼,哀家不過是提了一句叫太醫過來給你診診脈,你就如此驚慌,攪了哀家的晚宴麼?」
心,就這麼跳漏了一拍,紫菱抬眼看去,那尊貴的身影雍容地坐在鳳椅上,眉目冷淡,諷意昭然。
平復了一下呼吸,紫菱趕忙恢復慌亂的儀態。
「菱兒不敢,只是……只是母后說的有些突然,這個時候宣太醫入宮,恐怕會不合適。」
「嗯……」懶懶地應了一聲,皇后支起額頭,「倒還真是不合適,不過……」話鋒一轉,皇后瞥了一眼門外,「今兒個下午來宮裡給皇上瞧身子的胡太醫還沒走,哀家刻意叫他在景儀宮守著來著,來啊,宣胡太醫進來吧……」
一句話彷彿電流一樣給了她重重一擊,眸子望向門外,那敞開的高大宮門,彷彿一張血盆大口,瞬間就吞噬了她心中隱藏的所有秘密。
太醫……
皇后傳她來景儀宮晚宴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確定她有沒有身孕吧……
手,還是不由自主地顫了,紫菱臉色蒼白地望了望那滿桌的菜餚,只覺得有些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母后,此事,不急。」一隻大手悄然環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牢牢扣在自己懷裡。
蕭遠清冷淡的目光掃過桌前兩個女人,一個是雍容華貴的皇后,一個是嬌媚如花的郡主,在這一刻,讓他莫名地嫌惡。尤其是,自己的身上那殘留著那個女人留下的味道,那淫穢的一幕,剛剛還在上演著,讓他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心裡瘋狂燃燒著的怒火!
只有懷裡的這一抹嬌嬈,能讓他的心暫時安定得下來,讓她的味道,驅散身上那尚未散去的媚毒氣息。
皇后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向那個一向乖巧兒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菱兒衣服濕了,兒臣先帶她下去換一下。」望了皇后一眼,蕭遠清微微頷首,便兀自帶了紫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