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便過得有些不清淨。
銀霜那丫頭幾天來跑來跑去,張羅著她要進宮的事。
她不懂,不就是去參加個皇宴,用得著像鄉下人進城一樣,把整個櫃子的衣服都翻出來捋一遍,唏噓半天再決定要好好做幾套麼?
銀霜卻大眼一瞪,抱著一堆的衣服樣式跳著腳說:「當然要!小姐您還真的以為皇宴就是過去吃頓飯了?那可是所有的皇親國戚王公大臣都要去的!小姐您可是燕國第一丞相的女兒,怎麼可以素面出場?再說了,前幾日皇上賜婚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雲,那些王公貴族的千金小姐們,可是急紅了眼想要看看小姐您是怎樣的人呢。」
說到這裡銀霜又吃吃地笑起來:「嘻嘻,您猜,當初咱們丞相爺,是怎麼忽悠皇上的?」
模仿著老爺的口氣,銀霜正色道:「爺說:臣叩謝皇上隆恩!!但皇上您可有所不知,我那女兒的派頭可是比我這個老頭子大,小女若是要天上的太陽,那老臣便不敢拿個月亮回去哄她!呵呵,這等婚姻大事,若是不和我那小女商量,怕是臣這後半輩子都不得安寧嘍……」
銀霜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紫菱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銀霜看著看著就莫名愣了起來,之前那個平日裡安靜如睡蓮的小姐,此時卻突兀地長出如此玲瓏的曲線,連眉眼之間似乎都長開了,那笑靨,像是悠然的香薰,瀰漫進人的心裡,有著致命的誘惑……
人說,紅顏都是禍水,但在她眼中,老爺和夫人是伉儷情深,至死不渝。可是小姐,卻在妙齡之初,便觸上了這麼敏感的事……她有些怕,皇家庭院,宮牆高矗,是她這純若璞玉般的小姐能安然處之的地方嗎?
紫菱翻了翻那些布料和樣式,儘是些艷麗的顏色,紗裙套衫,披肩抹胸,無不奢華。
「銀霜,把這些通通退掉,我不要。」
銀霜一驚,「小姐,是……都不滿意麼?那奴婢馬上叫人去重做……」
「去幫我備套騎馬裝,」紫菱輕盈地坐在桌前,「要簡約素淨,收身束腰,不可繁重招搖,懂了嗎?」
「小姐……這可是,可是宮裡的宴會……」銀霜嘴角抽搐了幾下,為難地說。
「還有這些釵子,簪子,耳墜……」紫菱看著那個約摸一斤重的銀墜子,真想不通戴上它還要怎麼走路,「也通通丟掉,我不需要。」
「小姐……」銀霜那張臉都快哭出來了。
「誒?其實,我好像也不用去的啊……」紫菱手托著腮想了想,「銀霜你不是說過這個小丫頭從未進過宮麼,那想來宮裡的人也是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的吧……」
側過臉繼續說:「那麼……銀霜你也可以代替我去的嘍……」
「小……姐……」銀霜滿臉的黑線,抓著布料一副想死的表情,「您就給奴婢條活路吧……」
輕輕笑了兩聲,紫菱見逗她逗得差不多了,袖子一掃,大義凜然地說:「好了好了,不就進趟宮嘛,隨你怎麼準備去吧,哦,對,什麼時辰了?我好餓……」
銀霜有種吐血身亡的衝動……
攤上這樣的主子,何愁不英年早逝……
出門準備晚膳,銀霜最後偷偷瞧了主子一眼,那少女,半倚窗欞,淡笑如花。
愣了愣,終是關上了門。
她也許不知道,這些時日,便是那個傾世女子,最後的美好時光。
直至下一個雪日,她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女子如水的清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