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一個如仙般的人,輕飄飄的閃過了擋在前面的僕人,面上帶著溫和的笑,端端的站在那裡,畢恭畢敬的給燕父鞠躬:「岳父大人好。」
燕父本已花白的頭髮此刻似乎都在顫抖,抬著手臂指著蕭白,嘴唇哆嗦,卻說不出一個字。
忽聽到身後有個夫人邊哭邊喊:「你還有臉登門?你還我兒性命來。」一群人在後面叫著夫人,夫人。
燕香忙衝上前,扶住了從內庭跑出來的『娘』,顫聲道:「節哀……」卻已經淚不成聲。她在爹娘面前啊,為什麼他們不看她一眼呢:「娘……釀成這樣的結果,不是誰想見到的。」
好在人多喧鬧,沒有人注意她的失態。她的一聲娘也隨著一句解釋化解過去。
蕭白卻似沒有看到眼前的混亂一般,只定定的站在那裡,彎下的腰不直起來。
燕父回頭看了自己的夫人一眼,歎口氣:「你,你快回去。」
突然燕夫人似著了失心瘋一般,一把推開了燕香。瘋子一樣撲到蕭白身邊,連打帶捶的哭喊道:「當初你是怎麼答應父親的?你說要對沉香好,可是你把沉香帶到什麼地方了?沉香是那麼乖的一個孩子,你,你竟然殺了她。你現在還有膽子上門來?蒼天何在?你開開眼,為什麼還讓殺人兇手現在逍遙?」
燕香被燕夫人推了一個踉蹌,她怔怔的向後退了幾步,身子被一個有力的胳膊擁起來。她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爹,娘,女兒就在你們眼前。你們……看看女兒啊。看看……
溫柔的手腹慢慢的拭去燕香滿面的淚,燕香才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面頰上已經濕潤一片。
蕭白被燕夫人捶打著,絲毫不動。彎下的身子一直都沒有直起來。
旁邊的木子實在看不過去,雖然主子之前已經囑咐過他,不可阻攔,可是還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主子這般狼狽:「住手,你們太過分了吧?」
燕父早已經沉了臉色,一用力氣,拽過夫人,交給旁邊的僕人。
伸出的手想扶起蕭白,在距離蕭白一寸的地方停了。手攥了攥,放下手臂,正色道:「蕭宗主多禮了。我已經不是你岳父了。我的女兒已經……不在了,岳父這個稱呼還是去掉了吧。不知道蕭宗主所為何來?」
蕭白的身子明顯看到震了震,他慢慢的抬了頭,鳳眸中滿是苦澀、空洞、無望:「對不起,沒有照顧好她。但是您永遠是我的岳父。」
燕父忙搖手拒人於千里之外:「您客氣了,蕭宗主少年英雄,老夫可不敢當。」
蕭白並不在意燕父的冷漠,只繼續道:「可以……讓我去……看看她嗎?」
燕香一驚?沉香不是已經埋葬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燕父這次沒有說話。只沉沉歎口氣。
蕭白行了禮,熟門數徑的自己走了進去。
燕香抬頭看了看唐梵,唐梵顯然也知道,並沒有露出驚奇的表情。
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燕父突然對著唐梵行了禮,歉意道:「讓二皇子見笑了,賤內被刺激了一下。請隨我這邊來。」
唐梵略微點頭。攜著燕香跟在燕父的身後。
燕香一直都非常的低沉,此刻突然抬了眸子,霧氣濛濛,看了一眼背略微駝的父親,她緊緊咬著嫣唇,不讓自己發出一聲。
她,是不能承認自己的。
唐梵一臉的研究,燕香自從進了這燕府就有些異常,現在雖然是燕父在前面帶路,但是她卻好似認識路一樣,有些急迫的牽著他向前走去。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唐梵的眉頭高高挑了起來,自己帶她來江南,只是為了牽引蕭白。如今看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意味深長的笑浮現在唐梵那張帶著妖媚的臉上,在陽光的反射下,分為妖嬈。
燕香只想趕緊把自己掩蓋起來,什麼也不去想。這樣面對父親多一時,她就會崩潰。她無法繼續看到父親和母親眼中那深深的絕望。
父母都是這樣,那從小一直疼愛自己的外祖父呢?他……現在是什麼樣的?
燕香此刻湧出來的心思,千轉百回,一張俏生生的臉上轉變很多表情。突然對上唐梵深意的目光,心中頓然覺醒,忙沉了臉。凌亂的心也稍微清涼一些。
剛才的情景太混亂了,她要如何來說出口?詢問下外祖父的情況?
外祖父一直都是當朝宰相,如果不是父親太單薄名利,也應該早就是顯赫的高官了。
不知不覺中,她的腳步已經脫離了燕父的指引。朝著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
唐梵早就存了要看這丫頭到底如何古怪的想法,所以也不提醒她,只由她低頭前行。
燕父回頭一看,忙叫道:「二皇子殿下,這邊。」
燕香的腳步頓住,心中陣陣的痛楚此刻才明瞭,自己這是怎麼了?這麼不受控制,忙轉身慌亂的對唐梵道:「啊,是那邊啊。」
不看唐梵眼眸中深意的幽光,低頭走著。
燕父把他們帶到了西苑,房間乾淨清朗,透著一絲溫暖的氣息。
燕香心底暗暗歎了口氣,雖然是客房,可是這裡的一物一什,無處不讓燕香眷戀。
進了屋子,狠狠的把這一起揉進眼眸,挨個細細的看了一遍。
家,回家了。
坐在桌子前,燕香的心平坦起來。她看著倚在門框上的唐梵,靜靜的等待他說話。
唐梵的臉向裡,背光,臉上有些陰影。黑色的眸子閃出一絲晶亮的光芒,雖然帶著慵懶的樣子,可是卻讓人有種想躲避開的感覺:「你怎麼了?」
燕香挺了挺背,讓自己僵硬的身子有些感覺,手下拿了水壺自斟了一杯香茗。舉在唇邊,看著杯中的茶葉在水中打了幾轉,悠悠的漂浮後,慢慢的下降到水中:「人生如茶,茶如人生。如果倒了這杯茶,會有新的茶水注入,那這杯茶還是彼杯茶嗎?」
唐梵皺起好看的眉毛,這丫頭受什麼刺激了?怎麼說了這多讓人聽不懂的話?卻故意具有深度的說:「什麼這個那個,還不都是茶?」
「怎麼會是茶了呢?那應該是禪了吧?」門口突然響起一聲溫和的聲音,帶著落寞和淒涼的味道。
燕香和唐梵抬頭看去,唐梵繃緊了身子,燕香騰的站了起來。誰也沒有看到桌子上那杯剛剛倒滿的茶杯撞到,空氣中淡淡的茶香隱約飄散,卻掩不住這三個人的緊張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