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濛如水。
霓虹燈閃爍著,在人們的眼中幻化成無盡的色彩。
洛阡雅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頸部帶著蕾絲的旗袍狀上衫,下面是雪白的及膝紗裙,她光潔的小腿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柔嫩而有光澤,腳腕上繫著一串小巧的貝殼。
走下車來,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上官凜幫她梳理好長髮,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
「我們要去哪?」洛阡雅抬起臉問他。
「一個朋友那裡,」上官凜簡單地說道,「放鬆,阡雅,我們只是去吃頓飯,不要緊張。」
她已經習慣了躲著這種陌生的場合,上官凜眉頭微皺,看著眼前不甚華麗的店面,想著如果不是今晚答應了白井裮要過來,也許他根本就不打算讓她在任何人面前露面。
攬緊了她的肩膀,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走近玻璃門,在昏暗的走廊裡七拐八拐。
洛阡雅並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只是走在旁邊的男人安慰一般地將自己攬在懷裡,她才慢慢地放下心來。
他們走近一個類似於地下室的包廂。
有人走過來打開門。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洛阡雅瞇起眼睛,白皙修長的手指抬起,擋住強光。
包廂裡,一張寬大的圓桌,頭頂是華麗的燈盞,照耀著桌子上豐富的菜餚,依稀落座在圓桌旁邊的是幾個吞吐著煙霧的男人。白井裮微微偏首,在看到上官凜身影的一瞬間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像是期盼已久的樣子:「過來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白先生。」牽住她的手,上官凜走下了台階。
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這種光,洛阡雅望向圓桌。
目光,在觸到那個叼著雪茄的男人時,劇烈地顫了顫!
——是他?!
怎麼……
洛阡雅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日在紅唇的樓上遇到的有著鷹犬般目光的男人,手心瞬間就沁出細密的汗來!
白井裮同樣注意到了走近來的那個小女人。
她今天的裝束很特別。
那一日紅唇的光線不是很昏暗,他只看到了她倔強而澄澈的眼神,瞬間就捕獲了他的心,而今天燈光柔美而強烈,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圓潤的肩膀,白皙的小腿。海藻般柔軟的長髮散下來,覆蓋住了胸前那個被他燙傷的部位。
他笑了笑,笑裡有著一閃而過的精銳光芒。
「來,我幫你們介紹一下。」 白井裮站起身,如同一個王者從沉睡中緩緩清醒過來。
洛阡雅腦中一片空白,被上官凜牽著坐下來,臉上神色僵住。
某某,某某某,某某某。
全部都是陌生的名字,陌生的稱謂,她彷彿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唯有緊緊抓住上官凜的手,她才能感知自己的存在,渺小,並且與這個場合格格不入。
「不介紹你身邊這位麼?凜,」 白井裮笑了笑,「還是這位美麗的小姐自己來說?」
洛阡雅心弦被撥動,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視白井裮。
上官凜微微皺起眉,俯首,以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輕問:「還好麼?」
洛阡雅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感興趣的,不感興趣的,玩味的,等待的。
所有的目光。
片刻之後,她恢復了神色。
「我是洛阡雅,凜的女朋友,」她笑起來,淡淡的模樣像是清水中綻開的雪蓮,「第一次見面,還請你們以後多多關照。」
這話過後,眾人笑談依舊。
唯有兩個人怔住。
上官凜端著酒杯的手彷彿僵住了,過了許久,才緩緩望向旁邊的女孩,她的眸子依舊澄澈。
而坐在中間的白井裮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煙,凝視那個嬌小的身影良久。有人過來在他的酒杯中倒滿了酒,他淺淺一笑,對著那女孩舉了舉杯子,一飲而盡。
果然是有意思的女孩……
……
一頓飯,從國內外的生意談到兄弟之情和幫派恩怨,一群人很是盡興。
上官凜始終維持著最後的禮貌,他很會控制自己的酒量,看起來微醺的樣子,實際上卻清醒無比。整個過程他都緊緊握著旁邊人的手,不肯鬆開。
哪怕,不看她,不跟她說話,她的手也在自己掌心裡,他從不曾鬆開。
直到聚餐結束。
夜風很涼,走出那家店面的時候,幾輛車從遠處開過來,停在了門前。
白井裮深深吸一口煙,回頭看著兩個人。
「對我的招待還滿意嗎?凜,」 白井裮深邃的目光讓人看不出情緒,「我說過,到我這裡來做事,我一定不會虧待你,也包括……你女朋友,有我在,沒有人敢動她分毫。」
上官凜唇邊一抹淡到看不出來的笑意,將手中的柔痍握得更緊。
「謝謝白先生,阡雅是局外人,我並不想牽扯她進來,這是我的原則。」
他的笑,淺淡而禮貌,沒有絲毫的不敬。
白井裮眉頭挑了挑,靠近他們一步。
蜷縮在他懷裡的女孩,因為喝了一兩杯烈酒而有微醺的模樣,貓一般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睫毛軟而長,櫻紅色的唇瓣染上晶瑩的水漬,閃著柔亮的光澤。
她果然有著天生的魅惑。
「不早了,回去吧,」 白井裮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淺笑回應。
上官凜微微頷首,帶她離開。
遠去的黑色轎車,緩緩消失在曖昧的夜色中,殘留下一絲柔美的香氣。
白井裮在夜色中靜立良久,直到身邊的人走上前來,遲疑地問道:「白先生,要走麼?」
「去幫我查到她所有的資料,我明天就要看到,懂了麼?」低沉的聲音,闡述著一個不可抗拒的命令。
男人有些疑惑地望了幾眼那輛遠走的轎車,卻還是點點頭,說了聲:「是。」
夜幕完全黑下來。
上官凜開著車,卻有些心不在焉。
窗子裡的風有些涼了,洛阡雅向窗外望過去,這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行駛到了一個湖邊。
「凜,停一下車,好嗎?」她輕聲說道。
上官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降低車速,在湖邊停了下來。
湖邊的風很清涼,將剛剛被烈酒沖昏的頭腦吹的清醒了許多。
「凜,你為什麼,要去找那個人?」
黑暗中她的側臉很安靜,看不清眸子裡閃爍著的光亮。
沉默。
許久,上官凜探過身子,凝視她昏暗中安靜如睡蓮一般的臉龐。
「你不喜歡?」他聲音低沉,問得小心翼翼。
洛阡雅搖搖頭,眉宇之間有一絲疲憊。
「不是,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和譚雲清那樣敵對,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她凝視他的眸子,一臉認真。
上官凜淺笑,對她的疑問和擔心不置可否。
「夜色不錯,要下去走走麼?」他輕輕吐出一句。
於是兩個人下了車,在湖邊緩慢散步。
許久,沒有這樣的寧靜了。
湖水一波一波地湧過來又褪下去,反覆反覆,連綿不休的濤聲,卻異常讓人感到心靜。
她站在了湖邊,輕輕抱著自己的雙肩。
夜有些涼,卻莫名讓人不想動,只想這樣安靜地站立著。
上官凜心裡一動,走過去,默默從身後環住了她。
洛阡雅身子一顫,下意識地側過頭,正好迎上他灼熱而曖昧的氣息,她不由僵住,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暱。
「我必須這麼做,阡雅,」埋首在她馨香的發間,上官凜的聲音有些低啞,卻有著安慰人心的力量,「我知道白井裮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可是我必須找上他,只有那樣我才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你,不讓那個人傷到你……」
他的唇貼上她小巧的耳朵,摩挲著輕吻。
「我知道你想找到你母親,而我,是想讓譚雲清那個混蛋為他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阡雅,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我,好麼?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事情,什麼該死的任務該死的欺騙,統統都不要再管!」
他的聲音縈繞在她耳邊,充溢了她的整個腦子,叫她再也無法想別的。
下一瞬,洛阡雅轉過身,迎上他認真而深情的眸子。
這樣的眼神總是叫她承受不起……
「凜……」她輕喚一聲,張開手輕輕抱住他,不帶任何複雜的感情,只是想平復他心中的些許不甘,「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你去冒險……我已經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你是最後一個,我不能連你也失去。」
上官凜微微皺起眉頭,感受著那一抹柔軟在自己懷裡的撫慰感,忍不住伸出手,也將她緊緊抱住。
「我知道,我會小心……」
洛阡雅閉上眼睛,舒一口氣,把頭埋在了他懷裡。
不一樣的氣味,不一樣的觸感……
她不由得想起那個人的懷抱,強制的,夾雜著慾望的探索……
身體一顫,又睜開眼睛。
滿目昏黑,沒有星辰。
而此時的湖邊的一叢常青樹後面,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靜靜打量著眼前擁抱的兩個人,眼眸從剛開始的驚詫,變為了後面的詭秘笑意。
摸出身上的高清晰相機,取消了閃光,取消了按鍵聲。
她半瞇著眼睛拍下了這樣的一幕。
一聲幾欲聽不到的輕笑在常青樹後面響起,女人欣賞地看了看相機裡的影像,過了許久,陰笑著的臉換上了一幅嫉恨的模樣。
「喂?天娛公司麼?」女人拿出了手機,聲音在暗夜的包圍下異常冰冷。
「……放心,這一次的消息絕對夠料,如果價錢不合適,我還可以尋找其他的公司……」
片刻,女人臉上露出了勝利般的得意笑容。
「很好,那……我們明天一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