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時間還沒有太接近黃昏,可是天已經灰濛濛起來了,如同燃燒的灰燼顏色般的沉沉沉……
連同那奢華的客廳,都因為那股沉也變得暗淡……
逐意提著文件打開來,看了一眼韓世勳便問:「現在要聽嗎?」
韓世勳捧起紅酒,輕輕地啜了一口,才點點頭……
「楊桃的家庭正如她口裡說的,一個爸爸一個媽媽,爸爸是木匠,目前在博物館做修補的工作,媽媽曾經是一個糕點師傅,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清晨的時候,會到集市去賣花,賣完花後會直接開早餐店,中午時分,會到市區售干花和賣花茶,晚上會回到鬧市區作縫補衣服的工作……」
逐意淺淺地笑了笑才說:「她的母親是一個非常溫柔與樂觀的女性。接著……楊桃有一個姐姐,患有心臟病,目前病情在控制中,但是隨時都會有危險,不能受傷,不能受感染,有一個弟弟,就讀醫科大學,或許就是因為姐姐的原因,他讀的就是心臟外科,然後……楊桃還有一個弟弟,三歲多……至今還是不會說話,經過調查,沒有查明原因,發育一切正常,就是有點自閉傾向……」
韓世勳回想起楊桃那個夜晚的那個惡夢,哭得難過哭得傷心,提起弟弟時,那陣驚恐與害怕。韓世勳的心突然有點酸,有點痛。
「楊桃也正如她自己口裡說的,她是一個七個月就出生的孩子,因為姐姐的病,他們一家欠下了好多債,只好四處躲避,常常搬家,有一次因為躲避債主,母親在天橋底下生下了楊桃,那時也正是下雨天,楊桃一出生的時候,並沒有半刻的溫柔,冰冷的雨水把她的小身體給凍僵得當時差點休克,也正是因為嬰兒時沒有保暖的原因,所以她現在也跟我一樣怕冷,也有很嚴重的支氣管嚴,所以她一淋了雨水,就會很容易發燒。上次她在……醫院,和在酒店時,就是因為淋雨導致發燒,差點成了肺炎,陳醫生也緊張地說,以後要盡量保暖……」逐意看了一眼韓世勳那眼裡習慣的一片漠然,知道他的心在慢慢地變化,但是自己不好點明,只好繼續說:「楊桃幾乎是一畢業就在帝皇上班,每個月幾乎都沒有為自己留下一百塊的生活費,因為姐姐的病需要耗掉家裡大半的費用,更何況還有一個讀著大學的弟弟,一家的生活擔子全都壓在了父母親與楊桃的身上,她從小也不會喊苦,十歲左右就已經跟著媽媽去擺地攤,賣花賣花茶,學著做糕點做麵包來開早餐檔,還時時去菜市場清理衛生來賺錢,我還聽說每天早晨,因為要唯持市場魚類的新鮮,魚攤的老闆都會在清早五六點時,就要提將近上百斤的冰塊來打碎做保溫,楊桃常常一個女孩八九歲的時候,就拉著小車子每天都去拉冰塊敲碎賺錢,上千斤的冰塊敲碎才十塊錢,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本身身體不好,加上這樣做,就更差了……讀書的時候,週六週日就會到不遠的河邊去撿煤碎,跟著大弟弟在鬧市開燒烤攤,半夜一咳嗽,就會吐血絲,媽媽不准她再去撿煤炭,可是她老是偷偷去撿。隔壁的鄰居一提起他們家人,個個都心酸不已,更為楊桃的乖巧孝順而感動。」
韓世勳手裡的紅酒沒有再激起一點漣漪,那纖長的手輕輕地托住那點暈紅,連輕歎的那口氣,都沒有驚動它……
「後來因為父親在博物館找到了工作,收支才漸漸地平衡了,而且大弟弟目前已經準備畢業,按照我得來的消息,他在大二的時候,因成績優秀,便開始領著獎學金來支付學費與日常費用,目前正在積極地找工作……」
「安排好!」韓世勳說。
逐意點點頭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吧。致於她的家人,我覺得,還是暫時放緩一點吧,看著楊桃平時那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但是那股堅強應該還是來自家庭的影響,不能隨意去幫助,他們應該都不會輕易去接受。」
「嗯!」韓世勳只好作罷。「她現在在做什麼?」韓世勳突然開始想念起她來。
「據來報,她現在正在鬧市,幫著母親收攤回家吃飯,還是下著雨,又要咳嗽了……」
李秀蘭拖著車子,轉過頭,看著女兒穿著雨衣,邊咳嗽邊用力地推著車子,雨水冰冷地刺痛著自己的臉頰,她大口大口地呼著冷氣,抬起頭來對著媽媽溫柔熱烈地一笑,李秀蘭的心又痛了,她停了下來,將女兒胸前的雨衣拉得更緊一點才說:「不是叫你不用出來嗎?」
楊桃笑著說:「不礙事,在酒店裡悶死了。」才剛說完話,又乾咳了幾聲,心臟作悶被壓得難受,李秀蘭便拉著女兒說:「你去前面拉,我來推,這樣你會輕鬆一點。」
「不用了。」楊桃繼續推著車子,說:「我一個人推都可以了,你休息一會兒。」
李秀蘭的眼眶一紅,與女兒一同推車才說:「怎麼這段時間都不回家一趟?是不是工作太緊了?爸爸一看你超過三天不回家,就天天傍晚都坐在家門口守,嘴裡不說,誰也看出來他想你了。」
楊桃笑了起來說:「我知道。可是這段時間出了點事,回不來,應該很快會解決了吧!」
雨越下越大了,照理是不能再往前行,她們便將車子推到一家士多店傍,對著滿天的雨水感歎起來……
李秀蘭看著女兒那眼神裡一片清澈,不由主地捧著女兒的臉龐細細地看,邊看邊說:「有心事?」媽媽理解女兒。
楊桃點點頭說:「是啊。」
「跟媽媽說說。」李秀蘭說。
楊桃的眼睛裡突然迷芒一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股善感的表情頃刻湧上臉龐……
李秀蘭繼續瞪著女兒
「媽媽,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楊桃繼續說,邊說邊難受得咳嗽,心與臉又開始發熱,知道自己又要發燒了。
李秀蘭不發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可是我不敢喜歡他,我覺得我們不適合,我知道他疼我,但是我……沒有信心跟他在一起。」楊桃低下頭,眼眶有一些紅。「我……裝著無所謂,不敢讓別人看出來……」
李秀蘭靜靜地看著女兒。「楊桃……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找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他只是喜歡我,可是……」楊桃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說出來。
「可是什麼?」李秀蘭關心地問。
「他的身邊有好多女人,像一個皇帝一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楊桃說完,心裡發燒得難受。
李秀蘭一聽,便趕緊抓著女兒的手說:「楊桃,如果是這樣,躲開他,媽媽不喜歡三心倆意的男人。而且……你也經不起這種愛情。」
楊桃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李秀蘭不放心地再說:「真的,要答應媽媽。」
楊桃再保證地點點頭。「以後……盡量克制。」
雨勢稍停,她們再推動了車子回家,看著父親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楊桃喘著大氣地將車子推進了小院子,楊靖林接過了車子推進小屋,趕緊跑出來說:「給你燒了開水,趕緊洗個澡,不要發燒。一發燒就麻煩了。」
楊桃點點頭,邊提著熱水邊問:「姐姐呢?」
「她到圖書館去了。今晚會晚點回來。小萄被哥哥帶走去參加同學的生日晚會,今天不回來了……」
……
楊桃喝完滾燙的湯水,楊箏兒才終於回來了,楊桃看著姐姐手裡提著一個華麗的袋子,楊桃大叫起來:「姐姐?」
楊箏兒看見妹妹,便趕緊放下雨傘,走進了小涼亭。從紙袋裡取下了一件淡黃色的羽絨大衣,邊為她披上邊說:「這是賣百合花的錢,給你買了一件大衣!」
楊桃感動地擁著姐姐:「謝謝姐姐。」
楊箏兒撫弄著妹妹的頭髮,摸了摸她那已經發燒了的臉龐說:「燒成這樣了。偏偏就選在這種日子回來。」
「沒事,等會兒吃點消炎藥。」楊桃不著意地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楊箏兒笑著坐了下來,不停地為她夾菜吃飯……
門一下子被人踢開了,走進來了三個身著著古古怪怪的三個年輕人,全家人一看,臉色都變了,楊箏兒更是嚇得臉色都白了,楊桃一下子要走上前去,可是楊靖林按下了女兒,他站了起來說:「做什麼?又來做什麼?」
「我們老大想請你的女兒去喝喝茶!」三個男人走近涼亭處,看著楊箏兒眼睛都亮了:「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