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七點。寒意伴著微暈白的溥霧覆蓋在這楓葉紅透的山頭上,月亮與啟明星依然還在別一邊,散著微弱的光芒,寧靜依然沒有褪退。坐落在那座楓林山頭的帝皇酒店漸漸似將山城四周的燈光慢慢熄滅,就連直通酒店的林楓大道的巨火紅柱都已經漸漸地熄滅,酒店的員工或是已經懷著疲累的心下班了,或是已經抱著朦朧而又清晰的態度與下班的同事交班了。一切一切都進行得無聲無熄,客人依然在這酒店的最佳服務下,安穩地休息著……
季耀文已經整理好了自己衣服與妝容,換了一個形象,他依然是這個酒店裡出名的帥哥,依然是最俱吸引力的前台經理,此刻他正腳步微亂地洞著酒店的人工湖,靠著熟悉的路線往更衣室走來,因為那微藍淺淺的清晰,他穩約看到前面小麗與小桂正提著小袋子也往更衣室處去,還一邊走一邊喃喃細語,在這靜溢的四周,交談聲音雖細但還是清晰地落入了季耀文的耳朵裡……
「你看見楊桃了嗎?」小麗擔心地問。
小桂聽了,搖搖頭,脾氣火爆的她也忍不住叫起來:「我沒有!可能是跳湖死了吧?」
「你怎麼這樣說?說了她受傷了,還不是你最心痛。」小麗明白地說:「電腦的事好不容易我們自己記帳記下了所有的帳務,客人的電話費都已經處理好了,我真希望經理能再原諒楊桃一次……」
季耀文一聽這話,悶哼了一聲,思想著難啊!
小桂一聲不哼。到最近她還是說:「還是去看看那個死丫頭吧。可能躲到那裡哭了?」
「不可能。」小麗笑了起來說:「我跟她做了這麼久的朋友,都沒有見她哭過。我想她一定是一個很苦的人……」
季耀文慢慢地想起楊桃曾經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對著自己數著自己的家史:我有一個爸爸,我有一個媽媽,我有一個姐姐,我有一個弟弟,我還有一個弟弟……季耀文一想到這裡,頭腦就一陣發疼,他死忍著想起那個人的後腦酸痛事件,繼續往前走。
「別說她了,你一說她苦,她就好像尾巴硬起來一樣,瞪著眼睛,一副理所當然地說,是啊,我很苦的,我有一個爸爸,我有一個媽媽,我有一個姐姐,我有一個弟弟,我還有一個弟弟……她的開場白我一聽就想抓狂,好像這世界只有她才配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姐姐,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弟弟這樣的事件,我也有爸爸媽媽姐姐,我還有一個哥哥,三個弟弟呢!」小桂子忍不住叫嚷起來!!!!!!!
季耀文的臉上忍不住已經微露笑意。頭腦漸漸地清醒,也清楚自己留下她的原因,可能因為這些隨時引發別人一笑的可能,這世間太缺少笑意了,因為我們都漸漸地過得越來越深沉。季耀文歎了口氣,終於伸出手,叫住了前面的倆個女人。
小麗與小桂一起轉過身,看著季耀文快步趕上來說:「去更衣室,把這個女人給我找出來。」
小麗與小桂立刻想起經理是不是要處死楊桃了,她們的臉上都有猶豫不決的模樣,讓季耀文一陣好笑地說:「好啦。把她叫過來。我自有安排!」
她們一聽,知道這個男人已經開始妥協了。她們揚臉一笑說:「知道了,經理!」
可是……………………她們沿著一樓二樓三樓的女更衣室,都沒有見到楊桃的身影,她們還翻了員工餐廳,員工休息間,浴室都沒有楊桃的身影,保全人員也說不知道她去那裡了。小桂著急地問:「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回宿舍了?你不要鬧啊!」
保全一聽,都忍不住笑說:「她今天發生這種大事,我們都等候她的光臨呢。就連蒼蠅飛出酒店,她也飛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小桂一聽,反了反白眼,急問小麗說:「她不會真的跳樓去了吧?」
小麗一聽,逐定地說:「她常常說,生命是可貴的,我們每個人都要珍惜生命,重視生病這類的垃圾話,她怎麼可能跳湖?更可況憑她的相貌,要扮洛神,她還差得遠呢!」倆個女人同時回憶起這個女人瞪著短睫毛的大眼睛對她們笑嘻嘻的模樣。小桂不想再聽鬼扯了。「經理還在辦公室等我們呢,我們還是沿路邊找邊通知經理吧!」就這樣,倆個女人沿路找人,還碰到了正要上班的商務中心的夢妮與慧慧,她們一聽,便都幫著忙找,一直找到前台,看到前台司機領班正站在一邊罵著司機阿雄:「你他媽是不是神經病?上次送客人去港口,你花了五分鐘,被客人投訴你開雲霄飛車,罵了你一頓,以為你知道悔改了,你他媽的今天給我開了五十分鐘去港口,你腦袋是不是有病啊?這可是六星級的酒店,你難道沒有待客的正確判斷嗎?你不要再說你以前是賽車手了,我們酒店不用賽車手!!!!!!!」領班陳叔把話一說完,手裡的鉛筆也跟著被他咬斷了,然後他一氣之下,把正在交班的沿哥的筆搶了過來,拿著重重的考核評表,當著阿雄的面前,氣憤地在上面前拿了一隻大鴨蛋,然後氣不過地說:「下次,下次,老子要去學畫龜,讓你做王八。去你媽的。」
小麗撲上前,問陳叔:「陳叔,你見過楊桃嗎?」
陳叔已經腦袋一片混亂,所有的神經線都粘到一起,他一點兒也不考慮地說:「這什麼季節,楊桃的花還沒有結呢,還想吃楊桃?」
小桂一聽,忍不住摀住嘴一陣亂笑。
「我是說,總機的那個楊桃!」小麗著急地問。
陳叔一聽,火氣再次被點燃了。「你是說,上個星期,打電話把我所有的司機莫名奇妙調去總酒店燒烤的那個楊桃?害得我罰了一千塊的那個楊桃?」
小麗點了點頭。
「真希望她已經化作春泥又護花了。我在一個小時交班前,看到她去客戶部那邊去了。」陳叔居然看到楊桃。小麗與小桂撲上前去問是在那個電梯口,是那個VIP,還是標準間……
「不知道!」陳叔丟了一句話,便揪著鬼頭土臉的阿雄邊罵邊說:「你從今天開始,去綠化部給我開鏟草機!」
敲門聲輕輕地響了起來。季耀文一聲進來,準備要看楊桃那鬼臉的時候,居然進門的是總經理秘書瑞麗。她正一臉的不解與神秘,不過平時習慣了好脾氣,所以季耀文每次得到她的通知,接收員工的處罰時,都一片寧靜。季耀文立刻站了起來,問:「怎麼啦?你有事找我?」
瑞麗再次小聲地說:「你跟我來一下。」就這樣,季耀文跟著瑞麗沿著七樓的中餐與西餐,繞過回廓,再步下二樓的客房回廓,路越走越偏,這個時候客人大多數還在夢中,有一些已經漸漸地退房或是剛剛進酒店,但還是人數不多,所以瑞麗才說:「幸好,今天客人不多,要不准嚇死,要不是我天生冷靜,我也會被嚇死。」季耀文一聽這話,一陣疑狐不解,正思考著瑞麗打著什麼鬼主意的時候,卻看到小桂與小麗也往這個方向來了。他奇怪地問:「叫你們倆個人去找人,你們到客房部來幹什麼?」
小麗她們還來不及回答,瑞麗就已經開口。「到了!」瑞麗把他們一起帶到了二樓的女洗手間。然後對著季耀文一臉的理所當然地說:「我們進去吧!」
「進女廁?」季耀文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指著門口說:「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前台經理,這樣……」
「沒關係,你們一起進來吧。我也是為你們好,快點!」瑞麗話一說完,便拉著季耀文走進了光鮮明亮整潔得跟睡房一樣的女廁,季耀文的臉都紅了,他剛想掙扎的時候,居然瑞麗打開了其中一個女廁的門,看到楊姑娘正穿著她的芭比睡衣坐在擦著光亮的馬桶上睡覺,頭正掛在馬桶邊上的儲水間……所有的人,除了瑞麗以外,開始都以為見了死屍般嚇得魂飛魄散,然後看清了是楊桃的時候,他們的下巴都要掉下來般尖叫起來!!!!!!!!!!!!!!!!!!!!!!!
員工休息間。所有的女同事們個個都紛紛地讓開一條道,看著季耀文扯著已經換下便服的楊桃的倆條小辮子,往著酒店休息間衝去,邊沖邊說:「我已經下了好大的決心要饒了你,要放過你,準備幫你一把,因為你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姐姐,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弟弟,可是你這樣對我。我的臉都已經被你丟盡了,幸好是碰到瑞麗,如果是碰到別的部門經理或是誰,我就情願被硫酸化了!!!!!!!」季耀文的火光再次燃亮起來,所有的員工都紛紛跑了出去,只留下小桂與小麗在後面跟著,一邊跟著一邊擔心那倆條小辮子被他扯斷了。「經理,有話好好說嘛。我們都是斯文人。」
「她是人嗎?」季耀文一下子將楊桃摔在訓示板與檢討處面前,才看著楊桃正一臉的不知所措,一臉的無辜,一臉的我不是故意的,一臉的我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之類的家裡很苦之類的廢話神態……季耀文一看這張臉就生氣,他伸出食指就想往楊桃額前戳,楊桃一下子摀住胸喊:「經理,你要幹什麼?」
「全酒店誰不知道你是太平公主啊!」季耀文一下子往她的額前戳了一下,才說:「你看看,這是你上個星期的檢討書,倆平方米的檢討書都不夠你貼,都貼到外牆去了,都做牆紙了,你夠丟臉了吧?你今天居然還要扮死人在洗手間睡覺!!!!!!!!!!!!!!!!!!!!!!!!!!」季耀文動用了自己的胸腔腹腔頭腔共嗚,湧泉穴的所有力氣喊了出來後,又像一個野獸一樣要上前撲過去,但還是被小桂與小麗拉住了。楊桃一邊躲著季耀文一邊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睡著了,我也只是想抄近後回更衣室,然後上洗手間,可是我的腦袋當時在想什麼呢?怎麼就睡了呢?」她居然還對大家提出問題。
季耀文一聽,真他媽希望自己的聽覺失靈。「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讓你的人生變成這樣?」季耀文一下子放開拉扯自己的倆個女人,整理自己的西裝,認認真真地問。他真的希望知道答案,或許他可以出三個鬧鐘的錢把她送去解剖。
「應該沒有吧!」楊桃很認真地想了又想才繼續說:「我媽媽生我的時候,是下雨天。聽我姐姐說,當時我們全家被逼債趕了出來,媽媽可能因為氣累了吧,提前生我了。就在天橋底下的垃圾房……」楊桃說得理所當然,她沒有留意面前的人都已經留下了脾氣地聽著,她認真又認真地想了又想再次說:「可憐的是我媽媽吧,因為是下雨的時候生我,生完我,都沒有錢叫救護車,就叫爸爸抱著她說冷,姐姐才三歲,剛剛懂事就抱著我可乖了,媽媽說,我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將來一定可以嫁個有錢人。」楊桃一想到這個美麗夢想,她的臉就一片陽光燦爛,像一個夏天最有力的午後。季耀文暫停了火氣,重重地歎了口氣,才說:「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前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去你媽的。」季耀文說完後,便離開了。離開前留下一句話:「你給我再寫檢討,把門口的那個角落都填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