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海將手中帶血的紗布丟到桌子上,漫不經心的洗著手,說:「你的傷恢復的要比我想像的快」
裴天諾微微坐了起來,他說:「謝謝」
「謝什麼?不要忘了傷你的人也是我」藍心海依舊是天塌下來與我無關的樣子
裴天諾淺笑道:「也正是如此才會心生感激啊,我瞭解藍兄的立場,幾百年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化解的,這一點我是明白的」
藍心海的手停了一下,他甩了甩手,坐到了凳子上,看著裴天諾問:「心寧都告訴你了?」
裴天諾解釋道:「請藍兄不要怪心寧,是我要她說的,再說我想我有權知道,對吧?」
藍心海淡淡的笑了:「你說的沒錯,你應該知道,不過有一件事你也應該知道,我之所以會救你的原因和你一樣,你不忍看見心寧傷心所以選擇了讓自己受傷,我同樣也是不忍看妹妹傷心所以才會選擇救你,我們這一點上的立場是一樣的」
裴天諾說:「藍兄果然是個性情中人,夠豪氣、夠爽快」
「彼此、彼此」藍心海悠閒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說道:「希望你可以永遠這樣的對待我的妹妹,心寧從小心地善良,雖然外表柔弱,但是骨子裡又透著和她外表不符的倔強,希望她不對的時候,你可以包容她,我看得出她很愛你」
裴天諾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藍心海突然歎了一口氣,似乎在自語:「也不知道心倩怎麼樣了,裴天恆那個小人會不會欺負她」
裴天諾說:「還沒有心倩的消息嗎?需不需要我幫忙?諾僕在江湖上有不少的生死之交,也許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藍心海笑了,他問:「你是因為心寧才肯幫我的嗎?」
裴天諾也笑:「一半一半,一半為了心寧,一半為了藍兄,無論藍兄對我有多大的成見,我們都不得不承認還是很欣賞對方的,不是嗎?」
藍心海的笑意更濃了,他說:「我很少佩服人,你是一個,好吧,你這個妹夫我認下了,希望我沒有看錯人」
裴天諾也笑:「放心,你一定不會看錯人的,心倩落得這麼狼狽,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當時我想到更周全一些,或者不是對她有偏見,那麼心倩今天就不會這麼可憐了,所以就算是彌補吧,我一定幫你和心寧找回妹妹」
藍心海笑著點了點頭,半開玩笑的說道:「敢作敢當,是個有勇有謀的好皇帝,我恨了你這麼久,突然變成了我的妹夫,我所努力的目標一下就沒有了,我都不知道以後該做些什麼了」
裴天諾笑道:「有沒有想過祝我一臂之力?以藍兄的胸襟,一定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
藍心海搖了搖頭:「就算不再仇恨朝廷,我也做不到去做冰月的官,我一向鬆散慣了,那裡受得了那樣的束縛,你若真是求才若渴的話,我倒是想推薦一人」
「藍兄說的可是張少民啊?」
「真是心有靈犀,不錯,我說的就是他,此人雖然貌似弱不禁風,其實卻是個才高八斗、懷才不遇的人才啊,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他真的是個可造之材」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打算破格提升他為莫林的父母官,造福百姓」
藍心海點了點頭,考慮再三,他又問道:「皇上,你答應過我的事,不會不作數吧?」
裴天諾笑了,他說:「你沒有聽說過君無戲言嗎?藍兄放心,待我回到京城,就一定徹查藍貴妃的死因,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就會讓藍心蕙和心梅還有其他妃嬪返回家鄉,三千弱水,我只需一瓢足矣」
藍心海讚許的看著他:「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可不可以多嘴再問一個問題」
裴天諾點了點頭說道:「但說無妨」
「景楓眠,皇上會放她離開嗎?」藍心海的聲音越來越小。
裴天諾愣了一下,他詫異的看著有些不自然的藍心海問道:「藍兄認識雪域和親公主景楓眠嗎?」
藍心海的眼神黯淡了,他掩飾道:「只是在雪域的時候見過幾次,只不過是隨口一問,皇上不要多想」
裴天諾仔細觀察著他,認真的說道:「景楓眠是雪域王國和冰月王朝的和親公主,為了兩國的修好,朕就算遣散所有的嬪妃,也不能讓她離開,更何況她鳩佔鵲巢懷上了我的孩子,自作聰明的代價就是必須老死與宮中」
「她懷上了你的孩子?」藍心海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感情,突地站了起來,黯然的臉上洋溢著憤怒,他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不是心裡只有心寧嗎?為什麼還讓別的女人懷上你的孩子?為什麼提起一個已經有了你孩子的女人的時候,你要如此的咬牙切齒,什麼是鳩佔鵲巢?」
裴天諾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暗暗思索著,嘴上卻已經是風輕雲淡的說道:「藍兄,你是在為心寧抱不平嗎?這件事說來也是我愧對心寧和景楓眠,對心寧,我會用餘生全部的愛來彌補,但是對景楓眠,除了內疚,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為什麼會這樣?」藍心海無力的癱坐回了椅子上,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心,可是再聽說她已經有了身孕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傷得有多重,那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又該向誰傾訴,景楓眠,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
裴天諾的聲音再次傳來:「藍兄似乎有難言之隱,這房中現在只有你我兩個人,你我不妨坦誠不恭的談談好嗎?」
藍心海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遲疑著,最終還是張開了口:「初見景楓眠的時候是在雪域之國京城的繁華的街上,一身男裝的她因為貪玩撞倒在了我的懷中,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任性、刁蠻卻又不失聰明、可愛,雖然是一身男裝,但是我還是從她的耳朵上看出了玄機,哪有男子會扎耳洞的呀!」
又是女扮男裝,景楓眠好像很喜歡女扮男裝,裴天諾皺起了劍眉,輕聲說道:「不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女扮男裝,她竟然冒充是雪域的皇子來我冰月和親,也許是因為她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女子氣質讓我有所動容吧,我竟然會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那場和親」
藍心海淺笑,說:「是啊,她就是那麼不肯服輸,她曾經說過,恨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想來她心中也有報復和理想吧?不過,不能不承認她是個善良的人,否則她也不會為了兩國修好,把自己嫁到千里之外的冰月來,不是嗎?」
裴天諾點了點頭:「對,她的確有她善良的一面,但是她也有她邪惡的一面,因為好勝,她不甘心孤老宮中,趁我酒醉之時鳩佔鵲巢冒充心寧···,害我無法面對心寧、面對我自己,更無法面對本就心懷內疚的她···」
藍心海歎了一口氣:「她就是這麼任性,一旦她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裴天諾借口說道:「這就是她和心寧的不同,心寧就算是愛到心破碎也不會去爭、去搶,她只會默默的流淚,暗暗傷懷,心寧是那種讓人想要去保護的女孩,而景楓眠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卻讓我感到害怕」
「我曾經勸過她,但是她不肯放棄,她告訴我,她愛上了你,無可救藥的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她選擇了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這個詞用的準確,景楓眠的確是這樣做的,但是她做的太極端了,我無法接受」裴天諾坦誠的說道:「藍兄,我看得出你很在乎她,就想我很在乎心寧一樣,原本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這樣生活下去,但是她卻藉故鞭打了心寧,你知道看著心寧身上那一道道血痕的時候,我有多恨她嗎?」
「她打了心寧?怎麼可以這樣,不過,說真的,以她的性格她真的做得出來」藍心海苦笑著懇求道:「那麼請看在她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不要太難為她,她是個很要強的人,從小習慣了被人寵、被人痛,不要讓她太痛苦,好嗎?」
裴天諾點了點頭:「當時我殺她的心都有,但是後來我冷靜下來了,所發生的這些事不能都怪她,我也有責任,我娶了她,卻不能給她幸福,她應該恨我的,事情發生後,我們認真的長談了一次,她告訴我她真的放棄了,不會再去爭奪不屬於她的東西,我和她之間也算是有了一個了斷」
藍心海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他說:「我知道你心裡也很苦,不過既然不能相愛,這樣的結局也不算太壞」
「可是我對她的愧疚卻是今生都無法彌補的,但願有來生吧,來生我再還她」
「來生不行,她的來生已經許給我了,你啊,來生還是好好照顧心寧吧」
「呵呵,想想就在不久前,你我還生死相搏,現在竟然可以聊這麼久」裴天諾笑著轉移了話題:「真的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啊」
藍心海也笑:「我曾經問過裴天恆,他和你真的是一個父親所生的親兄弟嗎?現在我更加的懷疑了,哈哈」
裴天諾劍眉微微一皺,也笑道:「怎麼,藍兄已經見過天恆?我這個四弟一直都盼著我死,不止一次的想要把我置於死地,想來他一定是拉攏藍兄的玉簫幫來助他一臂之力吧?」
「你果然可以洞察一切,我只是隨口一句話,你就可以看穿一切」藍心海笑道:「不錯,他的確是有這個打算」
裴天諾面不改色的笑道:「我知道藍兄的選擇,天恆的妻子也是你的妹妹,而且她現在下落不明,可見藍兄一定也是左右為難吧?」
藍心海淺笑:「你真的是我的知己,一語道破了我的心思,但是你說的並不全對,我左右為難的不是要幫誰,而是我擔心心倩的安慰,至於裴天恆,我從來都沒有把那個卑鄙小人放在眼中,倒是你,你一定要小心啊,不要讓骨肉親情蒙蔽了你的判斷」
「我會小心的,多謝藍兄提醒」裴天諾由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