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竹宮內,裴天諾暗暗的觀察著自己的弟弟,此刻裴天浩臉上掛著微笑,滿臉的平靜。滿臉的溫和,只是那一對黝黑的眸子猶如古井般深邃,透不出一絲光彩。
「天浩,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拜完堂之後你就要離開皇宮了,做哥哥的除了可以給你一個溫婉賢惠的妻子以外,還能送給你最珍貴的就是我的祝福」裴天諾打破了沉默。
裴天浩眼中閃過一份無奈,依舊是和煦的微笑:「臣弟萬分感激」
裴天諾劍眉微挑,他說:「天浩,你我兄弟同心,朕自是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就算是我多心,就算是我心胸狹窄,可是朕絕對不能讓那一點點的機會發生」
裴天浩心咚的一跳,微笑著:「臣弟不懂皇兄的意思」
「是嗎?」裴天諾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視著裴天浩,他強硬了語氣:「你愛上了藍心寧,愛上了朕的女人,對不對?」
裴天浩聞言慌忙跪倒在地,垂首輕聲道:「微臣死罪,皇上折殺微臣了」
裴天諾臉上浮現出了苦笑,終於有一天,他的家人、他的親人一個個離他越來越遠,做為一個帝王,他的母后不會再對他呵護備至,他的兄弟不再與他把臂同游,他的愛人不再與他花前月下……
歎了一口氣,他說:「什麼時候起,三弟變成了臣弟,又有臣弟變成了微臣?真的是人在高處不勝寒嗎?」
裴天浩笑容僵在了臉上,忍不住輕喚:「二哥」
「罷了,罷了」裴天諾擺了擺手:「起來吧,三弟忘記了,朕說過在朕的面前,三弟永遠不用下跪」
裴天浩緩緩站了起來,他無語的看著哥哥,心中感慨萬千:如果自己沒有自作聰明的替二哥去萬泉山赴約那麼一切又會是怎樣?
裴天諾淡然一笑:「天浩,你是不是再想如果你沒有代朕去萬泉山赴約該有多好啊,那樣我們兄弟也不會為了同一個女人傷懷、傷了兄弟情分,朕也不會讓你離開後宮,更不會為你納妃,是不是啊?」
裴天浩不得不佩服二哥,他總是可以洞察一切,總是那麼的瞭解自己,他由衷的說:「二哥,您現在日漸成熟,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莽撞少年了」
裴天諾笑,說:「天浩,你錯了!沒有藍心寧,也許我不會讓你離開這後宮,但是朕還是會將藍心雨賜予你為妃的,以後你自是會明白朕的這片苦心」
「皇兄」無奈的一聲輕喚,裴天浩心中暗暗一歎。
「好了,至於你納妃。遷入逍遙王府一事就這麼定了」裴天諾一語定乾坤,不再給裴天浩辯解的機會。
「太后娘娘駕到」內侍高聲通傳道裴天諾劍眉微皺,他低聲對裴天浩說:「今日你就要離開了,看來母后是真的捨不得,朕猜想她老人家更希望離開的人是朕」
「皇兄」裴天浩一臉無奈的樣子。
太后緩步走了進來,短短三天,;陸太后整個人明顯的廋了一圈,臉色依舊是那麼蒼白,見母后一臉憔悴,裴天諾心中暗暗心疼,甚至有些彷徨。
「兒臣參見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兄弟二人忙上前行禮陸太后溫婉的微笑著,她疼愛的看著兩個兒子柔聲道:「天諾、天浩,你們都在啊」
裴天浩也是溫和的笑著:「對,兒子今晚就要遷往逍遙王府了,二哥是來給我送行的,母后身體不好,怎麼不在寢宮休息啊?」
陸太后說:「人老了,總會這疼那癢的,倒是你們……」
裴天浩忙說:「母后不老,還是那麼的美麗、高貴」
陸太后臉上浮現出了笑容:「還是浩兒嘴甜,最會哄人,哀家今日的確是來送行的,天浩大了,是雄鷹總要有展翅高飛的那一天的」
她見裴天諾一直不語的立於他身後,她關心的問道:「諾兒,為什麼不說話?對了,你的身體好了嗎?」
裴天諾心中一暖,他柔聲說道:「回母后的話,兒臣已經好了」
陸太后微微點了點頭,再次不捨的望向裴天浩:「浩兒,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母后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謝母后」裴天浩深深的鞠了一躬,將萬般的無奈深埋與於心底最深處……
聽雨軒內,藍心寧瞟了一眼宮女手中捧著的各色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淡淡的問:「皇上為什麼要賜我這些?」
小德子好奇的看著她,要是換作別的女人,見到這些東西還不欣喜如狂,唯獨他這個貴妃姐姐視這些東西猶如瓦礫,他笑著說:「今晚是逍遙王的納妃大典,所有的王公大臣、皇親國戚都要參加,所以萬歲爺才會賜這些寶貝給各位娘娘」
藍心寧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失望的不是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所有人都有,她失望的是裴天諾的心中不再只有她一個人。
暗暗歎了一口氣,她淡淡的問:「我也要參加嗎?」
小德子回答:「姐姐,皇上特意讓我傳旨的,萬歲爺說今天是您姐姐的好日子,做為妹妹,您應該送姐姐一程」
藍心寧聳了一下肩,裴天諾總是可以抓住她的軟肋:「好吧,我一定按時到」
小德子示意宮女們放下東西,他離開時,突然不無暗示的說:「姐姐,您不妨用心觀賞一下萬歲爺賜的東西,這可都是獨一無二的」
「娘娘,看看吧?」紅蓮好奇的望向那幾個托盤
「對啊,獨一無二的哦,好東西也不一定啊」暮蟬附和著。
藍心寧好笑的一邊走向那些東西,一邊說:「如果喜歡,你們就拿去好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愣在了那裡,荷花,所有的飾品上都雕刻著栩栩如生、或含苞待放或爭鮮鬥艷的荷花,而那各色綢緞上,繡的都是荷花,什麼顏色的底面就繡上顏色更淺的荷花,手中細緻、精巧,看得出花了很長時間。
藍心寧心中蕩起了波瀾,紅蓮不解的問:「真的好漂亮啊,可為什麼都是荷花啊?」
藍心寧纖纖玉手緩緩的抬起,探至藏於衣衫裡的冰月翡翠,那份清涼立刻自指尖流淌至心中,一行溫淚自她清泉般的雙眸中滑落,她似乎是喃喃自語:「天諾說過,我是蓮花,高貴聖潔,他沒有忘記,沒有忘記……」
虛竹宮內,喜樂聲聲、鑼鼓震天、人聲鼎沸,此刻的裴天浩一身火紅的禮服,臉上掛著一如往昔的溫和笑容,他與同樣穿著大紅禮服的新娘緩步走來,雙雙跪倒在陸太后和裴天諾面前:「逍遙王協逍遙王妃拜見吾皇萬歲、太后千歲」
「平身吧」裴天諾和煦的笑著,神色清朗猶如沐浴春風一般,陸太后眼中滿是心慰,她溫婉的說:「天浩,還不挑開喜帕?讓母后看看浩兒的王妃是不是可以配得上我的兒子?」
「兒臣遵命」裴天浩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自宮女手中接過繫著紅色綵球的秤桿,緩緩挑開了喜帕,藍心雨含羞的容顏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柔和的月光下,藍心雨白皙的粉頰上騰起了兩抹紅雲,清涼的雙眸中蕩漾著隨遇而安的那份柔和,雕龍刺鳳的禮服包裹著她豐滿玲瓏的曲線,她百合般高貴的站立在自己的夫君身邊,害羞的低著頭。
「好一對才子佳人」陸太后由衷的讚道,她和藹的看著藍心雨說:「都說萬泉山人傑地靈出美女,果然如此,哀家祝你們白頭偕老、恩愛和諧」
陸太后微微擺了擺手,戴公公忙率領著幾個小太監走了過來,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髮簪、耳環……各色價值連城的首飾、綾欏綢緞。
裴天浩嘴角牽起了微笑:「謝母后」
裴天諾朗笑著:「天浩,做哥哥的給你選的妃子還配得上你吧?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惜眼前人」
他一襲意味深長的話讓裴天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麻木的接過了小德子遞過的一對玉如意,心中感慨萬千……
倒是陸太后笑容滿面,她說:「今天是浩兒的洞房花燭夜,不如……」
「母后,不如先送逍遙王妃過府,讓三弟多留一會,畢竟以後兄弟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您看如何?」裴天諾打斷了陸太后的話,要裴天浩離開的人是自己,現在裴天浩真的要離開皇宮,他既然如此的不捨……
陸太后點了點頭,她笑:「當日是哀家要皇上為浩兒賜府邸的,今日真的要遷往王府了,哀家心中的不捨不比皇上少,浩兒」
裴天浩恢復了他平和的笑容,他微笑著說:「母后,兒臣在這」
「就多陪陪母后,好不好?」陸太后又看著藍心雨說:「心雨啊,不介意我留下浩兒吧?」
一直低頭不語的藍心雨抬起了頭,楚楚可人的柔聲說道:「兒臣怎麼會介意,但憑母后安排」
「那就好,逍遙王妃,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太后及朕不是不解風情的人,不會讓你們錯過了良辰美景,很快就會放三弟回去的」裴天諾爽朗的笑著:「來人,送王妃娘娘回府」
藍心雨的雙頰更紅了,她微微低頭行禮,緩緩轉身離去。
就在此時,內侍高聲同傳道:「寧貴妃到」
藍心雨的腳步停了一下,她抬起了頭,迎面緩步走來的正是她的姐妹,藍心寧率先走了過來,她眼中晃動在流光,不捨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