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望著窗外的天空，由碧藍逐漸轉暗，慢慢染上一片紅霞，心也漸漸黯下。
李慕歆回到小餐廳，獨自切了一塊蛋糕。
好香好甜的味道……嚥下去時，都彷彿淌著一股溫暖的熱流，暖暖的，溫馨的感覺
李慕歆無聊地爬了床，蓋上被子，關了燈，靜靜地等他回來。
可，那一晚…
沒有等到他的出現。
*
第二天早上，聽見敲門聲，李慕歆激動地衝向門，「世霖，你回來……」
開門的那啥那，她的聲音突然變小，透著失落的暗啞，「你是……？」
一位年約三十的法國婦女微笑地朝李慕歆點頭，開口竟然是中文，雖然不太流利，但至少聽得懂，「夫人，我是韓先生派來照顧您起居的傭人，韓先生在巴黎有事，來不及趕回來，讓夫人您再耐心等等。」
李慕歆「哦」了一聲，讓傭人進來。
傭人很勤快，進門口就為李慕歆做了早餐，但李慕歆不知怎麼的沒有什麼胃口。
一天就這麼過去……
一個人無聊地呆在小木屋裡，除了用餐以外，大部分的時間就是趴在窗口，看著那片藍紫色的花之海洋。
他送她的禮物，沒有人陪她分享，再美，也黯然失色……
又是獨自一人的夜，雖然傭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比起昨晚，木屋裡也算多了一個人，但她的心卻比昨晚更寂寞。
忍不住，起身，走到客廳，提起電話，撥了韓世霖給她留的他在法國時用的號碼。
滿懷著期待，手指緊緊地纏繞著電話線……
電話那頭卻是聽不懂的法語，李慕歆找來了傭人。
傭人告訴她，「夫人，韓先生手機暫時關機了。」
李慕歆驀地，心一沉，沒有說話，生氣地扔了電話。
回了房間，繼續睡……
*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可陽光似乎只是透過木窗，映到了地板上，留下一片溫暖，卻照不到李慕歆期待而失望的心。
她意識到自己，有些生氣了。
她討厭韓世霖一個電話都不給她打來，討厭他出爾反爾，更討厭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他，幾乎離不開他了。
悶悶地起床，李慕歆如昨天一樣，安靜地坐在餐桌上，用早餐。
突然，敲門聲響。
李慕歆不再像昨天那般興奮，她認為敲門的人，肯定是韓世霖，因為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無聊到敲這郊外小屋的門。
咚咚咚……
聲音越來越急，李慕歆慢悠悠地吃著早餐，一點也不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夫人，有人敲門。」傭人提醒道。
「別管他！」李慕歆又拿了一片麵包，狠狠地咬了一口，吃地相當悠閒，且舉止優雅。
咚咚咚——！！！！
敲門聲愈來愈響，李慕歆頓了一下，將手裡的麵包放下，終於起身走到門口，開門。
暗暗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輕易原諒他，因此她故意挺直了腰，目光冷冷的對向門外的人。
驀地，她怔住了。
「慕歆……」同樣溫柔的聲音，卻不是出自韓世霖溫柔的唇。
面對他再次出人意料的出現，李慕歆一時無措，「你……你怎麼……知道我……我在這裡？」
韓世凱，他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不會一直跟蹤自己，從國內追到國外？
韓世凱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微一笑，瞇著墨黑的魅眸，「有客人來訪，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李慕歆猶豫了片刻，還是請他進來。
吩咐傭人倒了一杯香濃的咖啡給韓世凱，她則捧著一杯溫熱牛奶，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韓世霖輕啜一口咖啡，然後抬頭，一臉認真道，「如果說，我是一路跟蹤你到這裡，你會不會趕我走？」
李慕歆垂下眸，目光與他深情的眼眸錯開，沒有回答。
「我這次可沒有開自己的車子過來，一路搭乘公共汽車過來，下來走了好多路才找到這兒，你要是趕我走了，我可沒地方去了。」韓世凱瞇眼笑著，笑得甚是妖孽。
李慕歆抬眸，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是賴這裡了，是嗎？」
韓世凱斂起唇角玩味的笑意，突然嚴肅了幾分，道，「不，我有事要和你說。」
說完，銳利的目光朝站在一旁的傭人掃了一眼，李慕歆對著傭人道，「你先下去休息，我和這位先生有事要談。」
傭人走後，韓世凱才開口道，「世霖，他走幾天了？」
「他走幾天，與你無關吧，況且我相信你一定時刻關注我和他的一舉一動，他哪一天走，幾點走的，或許你比我記得更清楚。」李慕歆淡淡道。
韓世凱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那你是否知道，他為什麼事離開？」
李慕歆目光直視韓世凱，放下了一直捧在手裡的牛奶，心中隱隱不安。其實她也不確定，韓世霖走的時候，是否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自己，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韓世霖此次離開不單單是公事這麼簡單。
見李慕歆目光閃爍不定，欲言又止時，韓世凱率先打破沉默，「他這次去巴黎，不止是為了公司的新能源計劃，還有一件事他一直瞞著你，他去見他的生父，諾曼公爵。」
李慕歆水眸裡忽而閃過一絲驚訝。
韓世霖的生父，是公爵？諾曼公爵？
這……這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
韓世凱看著李慕歆錯愕的表情，又道，「我不知道世霖沒和你提過他生父的事，或許他有自己的原因，但這次他瞞著你見諾曼家族的人，確實做得不對，他不該把你一個人忘在小木屋裡。如果是我，一定帶你一起去見諾曼家的人，不管有什麼困難，一起面對。」
李慕歆警惕地瞇著眼眸，語氣裡有些不悅，語氣裡有些慌，「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什麼諾曼公爵，什麼諾曼家族，這些我統統都沒有聽過，還有……你……你剛才提到的困難，究竟出了什麼事，是需要我和他一同面對？」
韓世凱看著李慕歆對他的話，似乎不太相信，內心有些受傷。他暗暗笑自己，其實他根本不該來找李慕歆告訴她這一切，因為他只要按照母親的意思，在DNA報告上做手腳，送給諾曼老太太后，靜靜觀察諾曼家族的反應，那李慕歆和韓世霖勢必會被分開。
但他始終不屑這麼做，他愛李慕歆，愛得光明磊落，不需要用卑鄙的手段去破壞他們的感情，如果愛情是用謊言和瞞騙得來的，就算擁有，也不會快樂。
「你真的想知道所有的事，你能保證聽了以後不會生氣？畢竟你是孕婦，我不想看到你因為這些事而傷了身體。」
「夠了，快說！」李慕歆揪緊衣裙，內心第一次如此急躁與不安。
她看著韓世凱複雜的眼神，微蹙的濃眉，有預感……他下面要說的話，很可能會影響到她和韓世霖之間的感情。
韓世凱長長歎了口氣，終於開口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關於世霖生父是歐洲貴族的事，我想在上次親子鑒定報告出來後，我父親已經告訴你們了。但你應該不清楚，世霖的生父諾曼公爵，以及偉大的諾曼家族，是怎麼一回事。」
李慕歆安靜地聽著，心裡的疑問越積越多。
「歐洲有個貴族，叫做諾曼家族，原定居於英國，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才遷到法國，家族成員並非全是純正的英國血統，就比如現在掌管諾曼家族的老太太，就是中國人，據說出生於清朝沒落的鑲黃旗貴族，諾曼家族在血統上不一定純正，但注重家世出身，所以這也就是米蘭達當年為何被諾曼家族拒之門外的原因。
諾曼家族的產業遍佈整個歐洲，在歐洲游很大的影響力，或許國內沒有多少人聽說過這個家族，但他們在歐洲幾乎無人不曉，但這個家族十分低調，卻擁有著隱藏在背後的強大權利，不論是金錢上、還是政治上。」
李慕歆驚歎，原來韓世霖的父親出身在這麼一個偉大的家族中，原以為韓家和林家在國內算是可以翻雲覆雨的家族，但畢竟是建立在金錢至上，不像諾曼家族，歷史悠久，與各國政要有著密切聯繫。
「但，諾曼家族人丁向來不旺，尤其是世霖父親那一房，除了世霖以外，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女兒。世霖的生父，諾曼公爵，本該是諾曼家族的繼承人，只可惜幾年前一場意外，臥病在床，無法處理家族事務，他的女兒沒有繼承權，因此這幾年都是由諾曼老太太管理家族事務，但諾曼老太太這幾年身體日漸衰老，開始考慮重定繼承人的事。」
「所以，諾曼家族急著找回世霖，繼承家族事業？」李慕歆插嘴問道。
「不，急的不是諾曼家族，而是諾曼公爵夫人——諾曼公爵在法律上唯一的妻子。諾曼公爵是大房，享有繼承權，但這次重選繼承人，很可能由被二房奪去，公爵夫人不甘心繼承權落入二房手裡，所以……」
「世霖就必須回到諾曼家族，替他的丈夫爭取繼承權？」
李慕歆不禁覺得這個家族真是可笑，三十年前因米蘭達的出身不好而不承認韓世霖，三十年後因為沒有繼承人了才跑來認親，也難怪韓世霖從未在李慕歆面前提起過，因為沒有哪個人會喜歡這種方式的相認，建立在金錢和利益上的相認，虛偽得可笑！
韓世凱點頭，又道，「是，不僅如此，還必須和威爾士家族聯姻，否則將失去繼承權。」
聯姻！！
李慕歆揪住衣裙的手指猛然一顫，差點將衣裙扯破。
說了這麼多，這恐怕才是重點吧！
韓世霖被諾曼家族認回，李慕歆認為這根本不值得擔心，雖然諾曼家族曾經傷害過韓世霖和米蘭達，但畢竟他是家族的一份子，回歸是必然。
可聯姻之事，李慕歆從沒想過。
是啊……
她差點忘了，到目前為止，她和韓世霖在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
突然，她有些後悔……後悔那日沒有簽字，這樣他就可以牢牢地綁住韓世霖，更不用擔心他被人奪去。
「那世霖他的反應是什麼！他同意了沒有！」李慕歆突然從沙發上站起，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喉嚨，怦怦聲讓她愈來愈緊張，焦慮。
「慕歆，你先冷靜下來，目前世霖的態度是拒絕，但諾曼公爵夫人卻不肯甘休，在國內已經採取行動打壓韋霖，並且限制你和世霖出境，讓你們無法離開法國。但你不用擔心，我相信世霖一定有辦法解決的，就算他無法帶你出境，我也會想辦法帶你走。」韓世凱的大手握住李慕歆顫抖的雙手，柔聲安慰著。
李慕歆心急如焚，怎麼都靜不下心，她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為了寶寶們，她不能激動，她要相信世霖！
「凱，你能不能告訴我，世霖現在在哪裡？」李慕歆沉下氣，問道。
「他從前天晚上就被諾曼家族的人變相軟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在和威爾士家族的長女謝麗兒，共進午餐。」
「什麼！」李慕歆感覺到胸口陡然升起一團怒火，從未如此難受過與憤怒，她的眼前彷彿已是韓世霖與其他女人，在高級的餐館裡共進午餐的畫面。
閉上眼，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可是，她要怎麼冷靜！
她懷著一對雙胞胎，在小木屋裡傻傻地等了兩個晚上，而他卻在外面逍遙快活，和其他漂亮的法國女郎享受浪漫的午餐，這……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一怒之下，李慕歆推開韓世凱，直衝出小木屋，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穿鞋，拚命奔跑……
恨不得，把這裡花田里所有的香根鳶尾都踩爛！
「慕歆，你要去哪裡！」
李慕歆頭也不回，憤憤道，「去找他算賬！」
「找他算賬，也要知道他在哪裡？」韓世凱追上，大手攬住她的藕臂。
「我……」李慕歆停下腳步，閉著眼，深深地抽吸一下，只感覺鼻子已經好酸好酸，淚水只差沒有落下。
驀地抬頭，水眸裡流轉著令人心疼的淚光，懇求著韓世凱，「求你，幫我……帶我去找他，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我不能讓其他女人將他搶走……」
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比從前堅強了，但這一次，她真的控制不住。
因為，她只怕她不主動爭取，世霖真的會被別人搶去。
不止是孩子需要他，她更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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