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到別墅,已經是深夜。
夜色如綢,黑色的夜空下星光暗淡,寥寥數顆星點,散發著迷濛的幽光……
「世霖,你一天沒吃東西,我給你煮些東西,好嗎?」李慕歆看著韓世霖,語氣輕柔。
韓世霖臉色黯然,英俊的臉上讓人讀不出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只是微微點頭後,李慕歆離開。
沒過多久,李慕歆推開房門,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擺放著幾道小菜和兩碗白米飯,菜色算不是特別豐盛,但每一道看上去都很精緻,冷清的空氣中漸漸瀰散開令人垂涎的香味……
韓世霖一怔,轉身,看著那張清秀的臉上,噙著淡淡的笑。
他微微皺眉,雙眸緊盯著盤子裡的小菜。
李慕歆道,「太晚了,我不想麻煩彩姐,所以自己炒了幾個菜,可能不如彩姐燒的好,將就一下吧。」
她讓韓世霖坐在沙發上,將飯菜端上小茶几上,然後將飯碗和筷子遞給他。
看著一粒粒純白的米飯,熱騰騰的煙氤氳著他俊美的臉,陣陣飯香沁入鼻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暖與感動,令他的心一陣悸動……握著飯碗邊緣的大手有些微顫。
「是不是……看上去不如彩姐燒得好?」水眸怔怔地望著他。
「不,很香,看上去不錯。」淡淡的俊容上,終於浮起了一絲微笑,他瞇眸盯著這些飯菜。雖然只是簡單的家常小菜,但聞起來有種特別的感覺。
淺嘗一口,放入口中。味道有點淡,但是嚼起來……彷彿有蜜蜜的汁在口腔中流動,然後滑入喉中。這……是什麼味道?幸福的味道?
李慕歆看著韓世霖捉摸不透的褐眸裡,時而閃過微微驚訝,時而閃過柔情的光芒,變換著複雜的情感……
「是不是……不好吃?」心中突然有種小小的失落。看來自己做的菜,確實不如彩姐。
韓世霖綻開笑容,深邃的褐眸凝望著李慕歆,聲音柔和似細膩的流水……在夜晚中透著別樣的柔情,「很好吃,是我這一生中,吃過的最美味的飯菜。」
「真的?」李慕歆或許沒有意識到,心中小小的興奮已經毫無保留地顯露在嬌顏之上,水眸裡波光瀲灩,柔動著一絲嬌媚。
「嗯。」韓世霖望著李慕歆略帶嬌羞的樣子,說道,「從小到大,我吃的所有菜都是出自廚師之手。我的父母,從來不會關心我有沒有吃過飯,也不會親手替我做飯。」
言及至此,幽幽的褐眸中,無意間瀉出一縷淡淡的愁緒,黯淡流轉,他苦笑,垂眸看著碗裡的飯菜。
「不是的,或許他們太忙,沒有空給你做飯菜。其實你父母很愛你,你父親這次發病,是因為你,醫生讓他多休息,還時刻牽掛著你和韋霖。至於你母親,我看得出,她愛你勝過你弟弟,只是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漠視她的關心。」
「真的嗎……」韓世霖幽歎一口氣,夾進一口飯菜。
李慕歆放下自己的碗,靠近他,認真道,「世霖,你不要把這個世界看得那麼醜陋,也不要把你自己孤立起來。你捫心自問,你父親對你確實比較嚴格,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正是因為他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才會花更多的心力培養你,可這麼多年來你卻誤會了他,也誤會了你的母親……」
韓世霖停下筷子,將碗放下。
「你……?」李慕歆疑惑地看著韓世霖,突然起身,走向浴室。
「我吃飽了。」韓世霖背對著她,語氣冷淡。
「你還不肯原諒她嗎?」李慕歆拉住他。
韓世霖手臂微微用力,掙開了李慕歆。
她的手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從後繞到前面,直視著韓世霖,「為什麼你不能理解她呢!!」
「我需要時間,暫時……我還不能做到……」
韓世霖瞇眸,看著李慕歆激動的樣子,淡淡的水眸裡流轉著淚水,一圈圈漾開,從心底湧上的酸楚愈發的強烈。他不懂,為何她的反應如此激烈。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女人遭受到這樣的不幸,就成了她的錯!!為什麼你們男人把那種事那麼重要!那種情況下,你難道要讓你母親激烈反抗,最後弄得她連孩子都保不住,這才叫做所謂的貞操守節嗎!!這……不過都是你們男人自私的想法!!你母親她比任何女人都勇敢,而你的父親比任何人都懂得愛的意義!」
纖手,緊緊揪住韓世霖的手臂,一顆顆承載著痛苦的淚水泉湧般溢出……水眸中翻湧而出的痛苦回憶,像一場場慘烈的酷刑,折磨著她柔小的身子。她的心,很酸……很痛……
她理解米蘭達的痛,因為她的第一次也是被韓世霖強奪的,而更令人痛心的是……他不信她!
女人的尊嚴,難道真的如此廉價嗎?
韓世霖震驚地看著李慕歆哭得如此慘烈,水眸中恨與痛交錯複雜,滾滾淚水彷彿沖不去她心中難以抹去的傷痕,苦得淒絕悲愴。
「歆……」韓世霖的心,隨著她淒然的哭泣而揪痛起來。他抬手,擦去秀美的臉龐上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李慕歆突然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甩開他的手掌。
「不要碰我!!」
韓世霖一怔,猿臂一攬,將她固在自己的懷中。
他讀不懂這個女人,前一秒還微笑著和自己一起吃飯,用著輕柔的語氣勸慰自己,而這一刻,她卻突然變了個人,水眸中許久未見的仇恨再次湧現……
「歆,你怎麼突然哭了,你是在責怪我嗎?」韓世霖緊張地問道,雙臂擁得更緊。
「我沒有!」
「不!你明明在責怪我,你還在在恨我,不是嗎?你同情我母親的遭遇,可是你更恨我當初那樣對你,所以你才會如此激動。我知道自己對你造成的傷害可能會像我母親那樣,在你的心裡留下一輩子的陰影,但我一直在彌補,我真的盡力了!!求求你……不要對我忽冷忽熱,有時候我讀不懂我們之間究竟是恨還是愛?你明明對關心我,時而靠近我,時而遠離我,我的心,快要被折磨透了!!」
聲音沙啞而痛苦,越說越哽咽,熱淚從幽眸中滾落……
李慕歆抽泣著,閉上眼,從背後感受到韓世霖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身子,她的心一陣揪痛。
「歆,其實我早已知道,那晚,你是第一次。」
低啞的聲音,引入李慕歆的脆弱的耳膜。
她的身子陡然一震!!
睜開驚訝的眸子,眸光像是定格一般,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飄忽不清……
他……知道了?
他怎麼會知道呢!!!何琳出賣了她!?
「前陣子我去過醫院調查,雖然找不到那天替你檢查的何琳,但你的病例還在,於是我取走了病例。檢查報告上清楚寫明你是第一次,並未做過修復手術。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自己嗎!!現在回頭看我對你做過的一切,你就像你說那樣,我是個沒有人性的畜生!我不該……欺騙你,那晚我不該對你做出殘忍的事,我更不該……質疑你的清白!!」韓世霖胸悶猛烈地喘著氣,沉重的懊悔就像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他痛!他的心是那般的痛!
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來彌補他當初所做的一切錯事!
可……
一切都無法挽回,就算他死一百次,李慕歆心中莫不去的陰影,還是會伴隨她一生。
「歆,你說話好嗎?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取得你的原諒,可我求求你說說話好嗎,就算你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對我的恨,也比我現在緊抱著你,手中的你卻患得患失的好!」
李慕歆微微一顫,她的世界搖搖欲墜……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抱住自己,拚命搖頭,而那雙緊緊鉗制住腰肢的大手卻如鐵鉗般將她死死攫住,她劇烈地掙扎,淒厲地大叫,「不要逼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眼前,彷彿湧現出韓世霖殘暴嗜血的殘忍畫面,然而……畫面驟然一變,又是他溫柔寵溺的笑,畫面反覆交替著……愈見扭曲!!
李慕歆感覺到自己的頭,快要爆裂!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太久……太久!
我不是應該恨他嗎!可是……我卻越來越愛他了!
我幾乎記不起他的壞,愈來愈多的是他的好……我真的好沒用!我怎麼可以愛上他呢!!
「放開我!!不要再逼問我了,好嗎?我的心……好累……」
猝然,李慕歆哭到全身乏力,一陣眩暈後,倒在了韓世霖的懷裡。
*
淒冷的夜晚,只剩呼嘯的寒風,刺骨的痛一針又一陣得扎入她的血肉中!
備受煎熬的痛,孤立無援地喊叫聲,淒涼慘絕。
世霖……
我好冷……我好怕!
我不想再離開你,我承認,我曾經恨你,可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恨,已經淡了,愛愈濃,我已經陷進去,不能自拔!
「世霖……世霖你在哪裡……」輕聲的呢喃聲,一陣比一陣急促,她的額角溢滿冷汗,雙手揪住被單,幾乎將它們撕裂。
只離開了一會兒的韓世霖,見到李慕歆做著噩夢,立刻從衝上,抱起她,將她的頭靠在自己溫暖的懷中。
「世霖,我好矛盾……好痛苦……為什麼我那麼沒用……我越來越對你恨不起來,對你的依賴卻更深……」夢
韓世霖心中雖然擔憂,但聽到李慕歆的夢話,心中一陣驚喜。
為何她每次都在不清醒的時候,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呢。
「不要逼我……世霖……不要逼我……」 她渾身顫抖,痛苦的呢喃聲飽含著內心的掙扎。
「歆,我在這裡……我不逼你了……我不在逼你……」大掌緊捏著她的小手,溫熱的唇貼著她冰涼的額頭,細碎的淺吻如溫泉般柔和,一點點蔓入她的冰涼的身體。
遙遠的聲音,磁性而沙啞,映在耳中,是那麼令人安心。
夢中的李慕歆,柔唇漸漸勾起一抹淡笑。
韓世霖出神地望著她,清秀的臉龐如幽蘭般淡雅,乾淨而舒悅的笑,就像嬰兒般可愛,手撫上她的臉頰,一抹淺淺的嬌粉在頰邊暈開……
靜靜地看著她,也是一種幸福。
*
深夜。
李慕歆眉心微動,感到有些口渴,睫毛輕輕一顫,翦水秋眸微微開啟……
抬眸,看到抱住自己的人是他——韓世霖。
輕輕推了他的手臂,發現動不了。
「醒了?」男人性-感而磁性的聲音響起,一雙幽深的眸子在夜中微微睜開,迷醉地望著她。
原來他沒睡著!
「嗯,現在幾點了?」李慕歆微微皺眉,眨著惺忪的眼眸,問道。
韓世霖抱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聲呵道,「凌晨一點了。」
「那麼晚了?」李慕歆坐起身,環顧四周。「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睡在床-上?」
「你剛才太過激動,昏了過去。我猜想可能這幾天,你照顧你母親太累了,所以才會體力不支暈倒。」
「哦……」點頭,漸漸回憶起剛才的畫面。
「我想去個衛生間。」說了句,李慕歆隨後推開他,起身。
韓世霖看著李慕歆的背影,輕聲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逼你,我沒有資格請求你原諒,也不會強求你留在我身邊。我只希望你過得開心,就好。」
李慕歆頓住腳步,不自覺地……淚湧出眼眶。
驀然轉身,她凝望著韓世霖,久久地看著他……
而他,也靜靜地看著她,許久許久……
「歆,你不是要去衛生間……?」韓世霖終於開口,疑惑道。
「韓世霖,我問你一個問題,請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如果有一天我發現我你再一次地騙了我,那我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心軟,我會恨你一輩子,讓你付出代價!」纖細的手指,不知不覺中已經蜷在一起,貝齒咬著淡淡的唇,水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我發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欺騙你。」
「那我問你。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是。」深邃的眸光堅定無比,如璀璨的寶石般在黑夜中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那你,有沒有愛過林悠雅?」
「從未!」
李慕歆定定地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後,又問,「那你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辜負我,是嗎?」
「是!我用我的生命發誓!」韓世霖深深的看著他,幽深的眸底,看似平靜,早已激情澎湃,堅定而執著的愛,矢志不渝!
水眸中有些許的迷茫,她該再一次地相信他嗎?
這一刻,身體中的血液,流得那麼快,那麼急。但身體卻像麻痺了一般,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柔唇,微微顫動,似有話說……卻開不了口。
心中再次紛亂不已,為什麼聽到他這樣的回答,還是如此的不安與茫然。
驀然,韓世霖起身,高大溫暖的身體貼在她纖瘦冰涼的身體上,強烈炙熱的愛,從他緊實溫暖的胸膛傳遞給她,激烈的熱流流竄在體內,快要將她灼燒一般。
他的唇,吻上她。
他狂熱的吻,已經替她問答。因為……她的手,已經慢慢攀爬至他的頸項,緊緊環住,然後以她最純情也是最熱情的吻回應他。
她的唇,緊緊地貼著他的唇,她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世霖,我相信你……我不想我的心每天都活在矛盾之中,我愛……」
正當她準備說出壓抑在心中許久的那句話時,韓世霖霸道地將唇封住她,一陣意亂情迷的熱吻後,他急促的喘著粗氣,褐眸微瞇,迷離地望著她,「歆,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我一向喜歡做主動的那個,你只要別推開我,被動得承受我的愛,我一會讓你得到幸福的。」
「真的……?」李慕歆雙頰一片嬌艷的酡紅,那是沉迷在愛中的顏色,如蜜汁般勾起兩人內心的情谷欠。
「真的!」再一次地,他的唇吸住她的唇,火舌竄入她蜜香的檀口中,一遍又一遍地……不厭其煩地與之深深地沉醉在熱情的海洋中。
不知不覺間,兩人緊擁的身子到了床邊。
「撲通——」一聲,柔軟的大床上深陷下衣衫不整的兩人。
旖旎春色漫遍了整個房間,原本冰涼的溫度隨著兩人的喘息和穿自身體深處的呻-吟聲,逐漸升溫,沸騰……
心與心之間,不再有隔閡,緊緊地結合……
*幾點要說。
有讀者留言說韓世霖既然不是韓家人,為什麼和韓世凱那麼像,其實他們的長相是不同的,大家可以回過頭看韓世凱剛出場的描寫,我這個故事設定從一開始就定好的,絕不是一時興起亂編的。環境對人後天的性格形成很大,他們可能是處世態度以及性格上有共同點,但不是親兄弟。
還有,也許大家覺得文中還有一些矛盾點,之後會慢慢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