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所有的警員對哭泣娃娃的媽媽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一旁沉默著的哲瀚站了起來，朝著小毛和小張使了個眼色，便不動聲色地開門走了出去，隨後跟出來的小毛和小張納悶地跟著哲瀚回了辦公室。
「什麼事？老大。」小毛詫異地看著哲瀚。
「咦？韓小姐你也在啊？」小張對著沙發上的雪依笑了一下。
「蕭警官，我要去醫院看看翔宇了……」雪依禮貌地沖小張和小毛笑了笑，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那你小心點。」哲瀚在背後低低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雪依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去，帶著哲瀚的目光。
「老大！」小毛伸出爪子在哲瀚的眼前晃了晃，得到了哲瀚的一記暴栗，痛得齜牙咧嘴。
哲瀚讓小毛小張湊了過來，他們聽著哲瀚的命令，漸漸地，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 * *
雪依走在醫院的走廊，腳步聲迴盪在耳邊，她總覺得有種很不對勁的感覺，一股詭異的寒氣包裹著自己的身體，讓她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姐姐……」快要走到翔宇住的病房門口時，她的手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了，小小的指頭穿過她的指間，寒冷頓時讓雪依打了幾個冷顫。
「娃娃？」雪依低頭望去，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長長的頭髮，帶著天生的自然卷，把小小的臉襯托得更加小了，精緻美麗的臉，像極了美麗的芭比娃娃，她正抬頭看著雪依，四目相對，一剎那，似乎傳遞了無數的東西。
「姐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娃娃拉著雪依向著前方走去，一步一步，雪依孤零零的腳步聲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喂！你要幹什麼去！？不要走了！再走就是太平間了！」一個護士在雪依的身後喊著，但是，雪依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著，彷彿一個被牽制的提線木偶一樣。
雪依呆呆地任由娃娃拉著向前走著，她幾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娃娃的手心裡漸漸地溫暖了許多，但是，雪依卻感覺自己一直在發抖，彷彿置身在冰窖中，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白色氣體。
噹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在身後響起的時候，雪依終於回過神來，娃娃已經不在身邊了，而是在一個高大的櫃子旁瑟瑟發抖，她的面前有一個被白色被單蓋起來的人，不，應該是具屍體吧？沒有什麼人能躺在白色被單下一動不動，瘦弱的小孩子抱著雙膝，長髮擋住她的半張臉，黑黑的大眼睛中又有血流了出來，雪依看著那個令人心疼的小傢伙，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正在陰森可怕的太平間，但也無暇去顧及，而是一步一步地向著娃娃所呆的方向走去，一陣詭異的風刮過，那張白色被單突然立了起來，擋住了雪依的去路，無論雪依怎麼推，但被單就是紋絲不動，那邊已經傳來了娃娃的哭聲：「媽媽，不要殺我，不要！媽媽……」
「娃娃！」雪依焦急地喊了一聲，同時聽到了娃娃的媽媽那刺耳的大笑聲，怎麼回事？那個女人不是被捕了嗎？現在應該在警局，怎麼會……「娃娃！別害怕，姐姐去救你！」
明明知道娃娃只是一個靈魂，但雪依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擔心她，那麼心疼她。
娃娃的哭聲突然淒厲了起來，越來越高，幾乎讓那些沉重的冷凍櫃都裂開了，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讓雪依癱倒在地，她努力朝著被單下面的空隙艱難地向前爬著，從被單下面，她看到了暗紅的血，她看到了娃娃已經被折磨得很虛弱了，那個可憐的魂魄，似乎已經在慢慢變淡。
「娃娃！娃娃……娃娃別哭，姐姐救你……」雪依艱難地爬著，指尖與地面接觸，在風的阻力下，她緊緊地用指尖摳著粗糙的地面，指尖的痛已經比不上心裡的痛了。哭聲嘎然而止，娃娃突然不見了，兇手得逞後的狂笑聲刺痛了雪依的聽覺神經，空氣中，瀰漫著鹹鹹的味道，是血，也是淚……淚水悄然落下，雪依無力地將頭埋在臂彎中，哭了。
冷風灌進了雪依的衣領，似乎有人正對著她的脖子吹氣，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抬頭看了，寒冷的利刃貼到了她的脖子，她似乎意識到了。
「我不是鬼，所以我會殺人，我就是她的母親，哈哈，用了六個孩子的鮮血與怨念，終於，快要集齊了能徹底消滅我女兒鬼魂的能力，就差四個，就差四個！就差四個，我就能讓她永遠消失了……可是，還是讓她跑了！」
「你還是個母親嗎？」雪依淚流滿面：「你不愛她，為什麼要生下她？你的無視與忽略已經讓她小小年紀就自殺了，她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害過人，她只是想要你的擁抱而已，你就這麼吝嗇？」
「住口，你知道的太多了！只要我用這把刀劃一下，你就會和她去做伴的……她不是很想要你的擁抱嗎？並不一定是我的……」雪依感到自己的脖子痛了一下，液體流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碰！」一聲槍響，雪依感到施壓在脖子上的力沒有了，忍著劇痛循聲望去，是警察們，哲瀚舉著槍，目光如炬，再度回頭，那個長髮的女人，正倒在一邊。
「你把她怎麼了？！」戴著手銬的長髮女人突然瘋了一般地衝了過來，死命地拽著受傷的女人的頭髮，她的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要不是你，我早就讓她消失了……」手上中槍的女人淒慘地笑了笑。
雪依看著兩個長相相同的女人，再次陷入疑惑，哲瀚上前，將手銬戴在兇手的手上，兇手沒有再反抗，當哲瀚將她臉上的臉皮撕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是一個男人，是一個面目清秀的男人，那雙邪惡的眼睛讓雪依膽戰心驚。
「混蛋！」女人掙扎著想扇男人一記耳光。
「怎麼回事？」雪依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哲瀚。
「讓他自己說。」哲瀚扶起了雪依，擔憂地看著雪依脖子上的傷痕，還好，不是很深，要是晚來一步……哲瀚皺了皺眉頭。
「要不是這個女人背叛了我，我今天就不會被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包括那四個嬰孩，說，你藏哪裡了？」男人凶狠地看著女人。
「你已經殺了六個了？你還想怎樣？我說了，答應當你的傀儡，你就會放過女兒，女兒已經死了一次，你連她的靈魂都容不下嗎？」女人淚水漣漣：「既然你不守信用，還是對女兒斬盡殺絕，我只有跟警方合作。」
「你這個賤人！」男人突然用戴著手銬的手拿起了刀向女人撲去，速度奇快，哲瀚都來不及阻止：「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噗……」一聲輕響，刀柄插入了一個人的胸口，不是女人的，而是已經消失的哭泣娃娃，她用最後的力氣為母親擋了一刀，軟軟地倒在女人的懷中，女人淚流滿面地抱著虛無的娃娃，看著娃娃的血淚，泣不成聲。
「媽媽，你是愛我的，我終於知道了，那個人，不配做我的爸爸，那個人，不配做媽媽的丈夫，媽媽，終於得到了你的擁抱，媽媽，好暖和哦……媽媽……媽媽，你要好好活著，替寶寶好好活著，媽媽……媽媽……我愛你……」娃娃的身體越來越淡，終於成了透明的，隱隱能看到個輪廓，娃娃的輪廓撅著小嘴親了親媽媽的臉龐，小手摸了摸媽媽的臉：「媽媽，別哭，寶寶很幸福……」隨後，她快樂地蹦到了雪依的身邊，伸出小手輕輕地撫了撫雪依：「姐姐，對不起，害你受傷了，原諒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寶寶只是想見媽媽了……姐姐，謝謝你……」一陣風吹過，娃娃的輪廓徹底消失不見了，帶走了眾人的眼淚和心痛。
歲月，拋落我一次又一次的怨言，風雨，丟掉我一次又一次的想念，時間，賜於我一座又一座路標，媽媽，永不疲倦地向我凝望著，是那種古老而又永恆的關愛，以前，媽媽的「冷漠」送我一程，這次，是媽媽的心送我一程，其實，送與不送都一樣，寶寶終於知道寶寶才是你心頭最深的牽掛，在黃泉路上，我會快樂，在生死的旅途中，我會記住你的笑容與眼淚……
「寶寶……寶寶……媽媽也愛你！」女人淚眼婆娑，衝著虛空喊著，聲音中充滿絕望。
警車漸漸遠去，載著娃娃的媽媽和爸爸，或許，那個男人，根本不配稱之為娃娃的父親。
哲瀚陪著雪依做了包紮，回到了翔宇的病房，翔宇還沒有醒，兩個人默默地看著昏迷中的翔宇，良久，沒有言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