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飯後,屯子裡的男女老少,多數都走出家門,三五成堆,平時常在一起說嘮的鄰居湊到一起,說著各自想法和聽到的小道消息。
大家對時局看法不一,聽到的消息差異太大,鄉親們聽到好的消息樂不起來,聽到壞消息,心裡到是能蒙上一層恐怖愁雲!
鄉親情緒低落的談論著時局對本家的影響。一段時期鄉親們都在揣測中度日,幾個月中處於無政府干予狀態中。
剎那間,不遠處響起雷聲,抬頭看去頭頂上已是烏雲滾滾,陣陣涼風吹著大團大團黑雲從西北天邊急速向這邊上空推過來,天頓時黑了下來,豆粒般大小雨點從黑雲底部向下篩著,雷聲、風聲、雨聲奏響一曲恐怖樂章。我真的好害怕,躲在大人身後向屋裡跑去,爸爸媽媽忙著往屋收拾晾在外面的衣服被子,和曬好的燒柴,忙完了,進屋時衣服早就濕透貼在身上。
一家七口被暴雨逼進屋裡,凡在屋裡時都喜歡在爺爺跟前玩耍,爸爸是有空准把旱煙袋操起來吸上一袋。剛剛安定下來一小會兒,只聽有人在風雨中啪啪敲門,一位操一口南方口音人在輕聲叫著說:「老鄉,開開門,我們是解放軍,讓我們進屋裡說話吧!」
爸爸下地走時自言自語的說著話:『這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這麼有禮節,頭一回聽到這種文明稱呼,好聽又近乎』
爸爸忙走幾步打開板門,就看見倆人,忙把他們讓進屋裡,身上的衣服早就濕的響透,脫下外衣擰一擰雨水,又穿在身上,一位年歲大些的皮膚黑黑的不長鬍子,聽口音像是山西人,年齡在四十上下歲,看上去沒爸爸歲數大。
另一個是小青年,也就十六七歲,他說他是黑龍江人入伍才半年,年長者主動和爸爸攀談起來,他說:『他是解放軍偵察兵,是先遣部隊,到前方先瞭解一下軍隊到來時宿營安排。
大部隊後些天就到,知道這屯有多少間房可住,及通往前後屯路況,大部隊到時這一帶就算解放,建立革命政權,實行土地分配也叫土地改革,簡稱土改,給百姓化分階段……』
爸爸低頭聽著一言不發,想說插不上話,老兵講的事以前在屯子裡傳過一些,和聽到老兵講的出入很大,前些天有一部分人開始外逃,大家口頭上也有簡稱叫跑八路。
那個小兵不坐下不安分地在屋地上走來走去,東瞅瞅西望望但什麼都不動,老兵給他遞個眼色,下意示他坐下,他很聽話地坐在凳子上,不多時又站起來說:『連長,我冷,走一走暖和些!』
老兵隨口說:『那好你走一走吧!』
他又在屋地裡動起來。他的衣服都濕著呢!冷,是心裡話,家裡那時實在拿不出來多餘衣服給他們換上,大家身上也都是濕衣服,脫下來擰一擰雨水,又都穿在身上用身體熱把衣服烘乾。
媽媽給妹妹曉晴喂完奶放在炕上,習慣地去給陌生人做飯,這些年就是這麼一次次地這樣去伺候陌生人吃喝。家裡實在拿不出來好東西給大家吃,烀了一鍋玉米麵餅子,盛來一碗大醬掰些蔥葉端了上來,並向來人道歉!
這位年長老兵好像自家兄弟,不客氣的和小兵吃起飯來,我一直躲在爺爺身後一聲不吭,聽著大人說話,看著陌生人臉色,此刻還能聽到另一種聲音,是自己的咚咚心跳聲,爺爺始終抓著我的腿,恐怕別人掠走!
兩個兵吃的滿頭大汗,老兵用大手抹一把臉,從懷裡掏出兩張流通卷,算是伙食費,並說著:『咱們是百姓自己的隊伍,給老百姓打天下的隊伍,有鐵的紀律,不隨便拿百姓一針一線!』
爸爸百般不收。推辭一陣,爺爺倒是插話問了一句說:『老總,你們也歸李自成管嗎?』老兵和大家都被爺爺的問話逗笑了。
飯後,爸爸領著兩個兵前後街東西頭走了一遍,並瞭解一些事,哪戶是大戶地主,哪戶是自食其力者,那時叫中農,貧農三十歲以下的都有誰,這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傍晚時分,小兵和他的連長去了西坨子那邊小屯,安西裡。
司馬青山講到這裡時,爸爸截斷他的演說,有些不耐煩地說:「好了青山!再講訴時注意,少說繁瑣章節,把故事理順好,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不要什麼都拿出來給別人說,今天就到這裡吧!以後一定注意!」
這是我聽到爸爸第一次訓斥他的愛生,青山點頭微笑著說:「老師的話,學生記得了,一定注意,學生知道今天說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