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開始,鴻離的一顆心,才算真正的落了下來。
她想起了中國的一句古話: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命運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上帝在為她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又為她打開了另外一扇窗。
洪波,這是個成熟的、堅強的男人,他的身上有足夠的力量,即使天塌下來,他也能撐得住。
而且,他還是薛峰的哥哥!
如果連他都不能讓她信任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她能夠信任的呢?
一直以來,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她累了,這些日子來,她是太累太累了。
她不想再去費神了,如果天要塌下來的話,那麼就讓她偷一回懶,讓他替自己頂著吧。
這天天氣很好,鴻離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她伸了個懶腰,出了自己的房間,喚冉冉的名字。
冉冉笑著迎了上來,叫道:「許小姐。」
鴻離問道:「冉冉,洪先生回來了嗎?」
冉冉搖搖頭,「沒有,不過他剛剛打電話回來說,晚上他會帶他的幾個兄弟回來給你認識。大家一起吃頓飯。」
鴻離道,「知道了。」
冉冉說道:「許小姐,下午茶的時間到了,你想吃什麼?」
鴻離漫不經心的問道:「廚房裡有什麼?」
四姐忙說:「有豆批,芋泥,銀耳蓮子羹,我還烤了小蛋糕。」
鴻離說:「那就銀耳蓮子羹和小蛋糕吧。」
「好,我這就去拿。」
片刻之後,冉冉已經送了芋泥和小蛋糕上來。
那些蛋糕做得極為精緻,有心形,菱形,還有梅花形狀,黃澄澄的蛋糕,裝在白瓷的小碟子裡,上面放著銀色的小叉子,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鴻離坐在餐桌邊,用叉子挑起蛋糕,一口氣吃了五六個,微笑道:「沒想到你做的蛋糕這麼好吃。」
冉冉抿嘴笑道:「我也是在電視裡的廚藝節目裡學到的,我媽以前老是說,女孩子一定要學會一兩樣拿手菜,才好把自己嫁出去。」
鴻離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她依稀記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曾一本正經的對一個男人說,要去學習廚藝。
她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冉冉看到她的神色不對,小心翼翼的問道:「許小姐,你怎麼了?」
鴻離回過神來,說道:「沒什麼,我在想,我應該要跟你學習怎樣烤蛋糕了。」
冉冉連連點頭,「好啊,沒問題,改天我教你。」
鴻離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指向了下午的五點,洪波快回來了。
她對冉冉道:「冉冉,剛才你說,晚上家裡有客人?」
「是的,是洪先生的幾位兄弟。」
鴻離微笑道:「幫我找件漂亮衣服來,我總不能穿著睡衣見客人吧。」
冉冉連忙道:「好。」
她們來到鴻離的臥室,冉冉打開佔了整整一面牆壁的壁置豪華衣櫃,衣櫃裡面,滿滿的全都是洪波為她新買的名牌服飾。
看著那些琳琅滿目的衣服,鴻離微微歎了口氣:「我穿什麼好呢?」
真是甜蜜的煩惱。
冉冉抿嘴微笑道:「許小姐皮膚白,氣質好,比較適合紫色。」
鴻離點點頭:「那你幫我挑吧。」
……
晚上六點,洪波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入別墅之中。
邁巴赫的後面還跟著一輛灰色的捷豹轎車。
片刻之後,三個身著黑色正裝的年輕人從灰色的轎車裡走出來。
客廳裡,鴻離微笑著起身迎接他們。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上身是白色絲綢襯衣,配淡紫色長裙,白色的細帶高跟鞋,這身衣服襯得她氣質高貴,美麗動人。
洪波微笑著向鴻離一一介紹起他的幾個兄弟來。
徐耀良精幹剽悍;姜善武略矮些,粗眉闊目,膀闊腰圓,范曄細長的眉眼,白晰的臉龐,臉上總是帶著笑意,年輕得像個大學生。
他們都是藍弧的骨幹,也是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藍弧能有今天的規模,這幾個人功不可沒。
洪波向他們介紹鴻離:「這位是許小姐。」
三個人沖鴻離恭敬的齊聲叫道:「許小姐好。」
鴻離落落大方的向三人點頭微笑道,「你們好,常常聽洪大哥提到你們。」
這時,冉冉上前說道:「洪先生,可以開飯了。」
洪波點點頭:「我們去餐廳吧,邊吃邊聊。」
餐廳裡,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
洪波坐在主位上,他的身邊是鴻離,然後依次是他的幾個兄弟,還多了兩個位子,洪波對冉冉道:「阿誠呢?」
冉冉答道:「在外面。」
「叫他也進來一起吃飯。」
「好的。」冉冉答應著,扭頭出去了。
過了片刻,阿誠也走了進來,坐在冉冉旁邊。
洪波笑著對冉冉道:「冉冉,去把我那幾壇三十年陳的紹興酒拿出來。」
「好的。」
阿誠道:「我去幫忙。」
說著,兩人一起下去了。
過了片刻,他們送了幾罈酒上來。
洪波微笑道:「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大家不要拘束,放開了喝。」
洪波本來想讓鴻離喝果汁,鴻離卻拿起酒杯,笑道:「有這麼好的紹興酒,怎麼能不讓我喝幾杯?」
洪波只好依了她。
鴻離自然成了大家輪番敬酒的目標,她很大方,來者不拒,一杯一杯的和他們干。
她這樣豪爽的喝法,倒把洪波嚇了一跳,看著她喝完一輪,他伸手按住她的杯子說道:「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要再喝了。」
鴻離嬌嗔道:「我都幾個月沒沾酒了,難得碰到這樣的好酒,你還不讓我喝個痛快。」。
她的酒量其實平常,只是生性豁達,又喜歡熱鬧,這時幾杯酒一干,臉上已經飛起兩朵紅雲,一雙眼睛卻越來越亮,眼波欲流,笑靨如花,別有一種嫵媚動人。
徐耀良在一旁笑道:「大哥,你放心吧,許小姐看起來酒量不錯,不會被我們灌倒的。」 姜善武臉喝得紅紅的,叫道:「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才看到洪大哥帶女朋友跟我們一起吃飯,還叫什麼許小姐啊,依我看,應該叫大嫂才對!」 眾人點頭稱是。
鴻離撅嘴道:「什麼大嫂啊,有的人可什麼都沒說。」
大家又一齊看向洪波。
洪波詫異道:「我沒說過嗎?」他看向阿誠,「阿誠,難道我沒有向許小姐說過我喜歡她嗎?」
老實的阿誠搖搖頭,「好像沒有。」
洪波輕輕一拍腦袋:「該死,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范曄已經叫道:「罰酒罰酒。」
徐耀良也在起哄:「對對對,連罰三杯。」
洪波真的拿起桌上的杯子,
鴻離連忙伸手攔住他,「急什麼?我還沒發話呢!」
姜善武道:「對,大嫂還沒說話呢。」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她。
鴻離唇角微彎,對洪波笑道:「罰你明天送花給我賠罪。」
洪波鬆了口氣,笑道:「好,一言為定。」
范曄舉杯道:「來,小弟帶個頭,先敬大嫂一杯!」
說罷,他將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
鴻離正要端起手中的杯子,洪波已經將她的酒接了過去,笑著說道:「她真的不能再喝了,這杯酒我幫她代了吧。」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一仰脖子,將滿滿一杯酒全喝下去了。
席間人轟然叫好,於是其餘幾位也站起來輪番敬酒,洪波全都來者不拒的一口飲盡。
連喝了五杯,洪波有些燥熱起來,敞開了西裝,白色的襯衣也解開了兩粒扣子,整個人半倚半靠在椅子上,跟他平時一絲不苟的樣子大相逕庭,別有一種風流灑脫。
鴻離喝多了,酒氣上湧,頭有些暈,她一手托腮,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斜睨了他一眼,問道:「你到底能喝多少?」
一旁阿誠接話道:「我跟了洪先生這麼久,從來沒見他醉過。」
洪波道:「我從第一次喝酒起,便告訴自己,不管喝多少,絕不能醉。喝酒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種定力的練習罷了。」
「人生得意,縱酒一醉也不為過。」鴻離道:「總是醒而不醉,豈不有些無趣?」
洪波把玩手中的細瓷酒杯,專注的看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有一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鴻離被他看得臉上發起燒來,
「好個『酒不醉人人自醉』!」,范曄笑著嚷道:「大哥大嫂,不如你們來喝個交杯酒吧?」
「對對對,交杯酒、交杯酒!」
大家用筷子敲著桌子,一齊起哄。
鴻離雙頰緋紅。
洪波笑罵道:「一群沒規矩的!」
「交杯酒、交杯酒!我們要看喝交杯酒!」大家叫得更響了,
一旁,冉冉早就斟了滿滿兩杯酒在他們面前。
實在推辭不脫,他們只好站起身來,手挽著手,同時喝下了那杯酒。
放下酒杯,兩人對視了一眼,接觸到洪波深邃清幽的眸子,鴻離心頭一震,她垂下眼睛,坐下來,一手支頭,笑道,「不能再喝了,我真的要醉了。」
坐在她旁邊的冉冉連忙道:「廚房裡燉了冰糖燕窩,我送一盅來給許小姐醒醒酒。」
鴻離點頭道:「好。」
過了片刻,冉冉將燕窩送了上來。
鴻離吃了那盅燕窩,才把洶湧上來的酒意勉強給壓制下去。
洪波看著她頭重腳輕的樣子,說道:「你喝多了,去休息吧。」
鴻離點點頭,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冉冉連忙站起來,扶住鴻離,說道:「我送許小姐上樓去。」
鴻離對座上的眾人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要失陪了。」
大家紛紛笑著跟她道晚安。
洪波看著她問道:「怎麼樣?你行嗎?」
「沒事、沒事……」
忽然,她『哇』的一聲,剛剛吃下去的燕窩噴了他一身。
她一手按住嘴,對他說道:「對不起!」
話未說完,她又跌跌撞撞的衝到門口,一通狂嘔,嘩啦啦的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姜善武乾笑道:「許小姐喝酒這麼豪爽,我還以為她真的能喝幾杯,想不到……」
洪波瞅了他一眼,那目光跟飛刀似的,嗖嗖的透著冷風,
徐耀良在桌子底下踢了姜善武一腳,疼得他大叫:「你踹我幹嗎?」
洪波搖搖頭,不再理會在座的幾個人,而是來到門口,一手扶住鴻離,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讓她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
阿誠拿起一條濕手巾跟了出去,手忙腳亂地上前,想替洪波擦一下身上的污漬,卻見酒汁淋漓,那刺鼻的味道讓他差一點反胃。
「不用。」洪波抬手攔開他,扯住西裝一分,就勢把那件衣服甩在地上,「衣服不要了。」
阿誠惋惜地看著地上那件昂貴的西裝,回過神來,卻見洪波已經攔腰將鴻離抱了起來。
「你們稍等一會,我送她上去休息。」洪波回頭對酒桌上在座的幾個人說道,
「好的,大哥,沒問題!你去吧,不用管我們。」范曄笑著對他揮揮手。
洪波抱著她揚長而去。
大家目送著他的背影,這才面面相覷……這,這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老大嗎?這是那個永遠淡然冷靜,七情不動的洪大哥嗎?
姜善武歎道:「老大陷進去了!」
……
洪波將鴻離抱上樓,一直抱到她的臥室裡。
「唔,好難受……」鴻離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又乾嘔了兩聲,洪波皺了皺眉,把她放在大床上,打開壁燈。
他低聲問道:「怎麼樣?還想不想吐?」
她搖搖頭,「不想了,我要喝水。」
「好,我讓冉冉去倒。」
乖巧的冉冉馬上倒了一杯涼開水上來,洪波將她半抱在懷裡,餵她喝了幾口。
將那杯水喝完,鴻離緩過氣來,低聲道:「謝謝。」
他沉聲道:「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強,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
她臉色通紅,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小聲地說道,「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微笑著搖搖頭,問道:「頭暈不暈?」
「暈。」
「那就睡吧。」
「嗯,」她答應著,閉上了眼睛。
洪波坐在床頭,心思有點紛亂,床上的鴻離忽然動了動,一隻手搭過來,正搭在他的腿上。
他歎了口氣,低頭看著她,她的呼吸裡帶著淡淡的酒氣和香水的芬芳,她的雙頰暈紅,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微微敞開的領口,把胸口一抹雪白的肌膚暴露在他的眼前。
觸到那抹瑩白,他微微一陣眩暈。連忙移開了眼睛。
旁邊冉冉又擰了條熱毛巾過來,洪波接過毛巾,輕輕擦乾淨她的臉,又替她脫下腳上的鞋子。
「洪先生,這些事交給我來做就好了。」一旁冉冉道,
洪波點點頭,拉起床上的被子為鴻離蓋好。
「我下去了,你侍候許小姐小心一些,有事叫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