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林力偉的傷勢終於完全康復。
而法院最終的判決也已下達,趙立恆只是以強姦未遂從輕判處了三年徒刑。反倒是梁進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八年。
林力偉沒有上訴,而是和燕婉辦妥了出國手續,打算在一個星期之後就離開台北,到英國去,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對於這樣的結果,賴宇明心中十分無奈,雖然他也懷疑司法的公正性,但是作為一名警察,在沒有拿出趙立恆其他的犯罪證據之前,他只能選擇服從。
在離開台北之前,燕婉還要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鴻離的下落。
馬上,她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跟著她愛的男人,找一個世外桃源,共築他們兩個人的地老天荒。
可是,還有一個人,不由得不讓他們牽腸掛肚。
燕婉在MSN、郵箱裡給鴻離留言,萬祖發,賴宇明,大家都在到處找她,但是鴻離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這天下午,林力偉去警署裡辦理離職手續,燕婉在病房裡,收拾著行裝,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現在的他們,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丁子康帶著一位端著盤子的護士走了進來。
「丁醫生,你來了?」燕婉看著他笑道:「我正要去向你辭行呢,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燕婉,你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丁子康微笑道,他說著,隨手關上門,壓低聲音道:「我帶個人給你認識。」
「誰啊?」燕婉好奇的抬起頭,打量著他身後的護士,忽然,她怔住了,鴻離!
丁子康微笑道:「你們好好聊,我在門口替你們望風。」
說著,他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燕婉怔怔的看著鴻離,大眼睛裡迅速充滿了淚水。她縱身投入鴻離懷中,哽咽道:「姐姐,你、你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
鴻離緊緊摟住她,眼中也泛起了晶瑩的淚光:「燕婉,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不起,姐姐沒有照顧好你,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
燕婉撲進鴻離懷中,哭得天昏地暗……所有的辛酸委屈,都在這一哭中爆發出來。
鴻離一伸手,將她摟進自己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低聲安撫著她:「別哭了,別哭了!」
燕婉窩在鴻離懷中,眼淚仍然如噴泉一般洶湧而出。
鴻離輕拍著她,在她耳畔說:「燕婉,你放心,姐姐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她的目光冰冷而危險,「我絕對不會放過那些傷害你的壞蛋!」
燕婉忽然不再哭了,只是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姐姐,幾個月不見,鴻離彷彿變了一個人,她的氣質越發的冷漠犀利,好像一柄出鞘的寶劍,散發著凜冽的寒光。
燕婉低聲問道:「姐姐,你打算怎麼做?」
鴻離塞給她一張銀行卡,說道:「你不用管我,這裡有六千萬,你拿著到英國去,好好的過日子吧!」
燕婉吃了一驚:「六千萬,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鴻離淡淡道:「我把我們家的那棟房子賣了。」
「為什麼?那可是我們的家啊!」燕婉急道,
鴻離的心頭一酸,低聲道:「傻丫頭,爹地媽咪都不在了,我們哪兒還有家?」
燕婉含著眼淚,不做聲。
鴻離繼續道:「那房子留著看了也是傷心,不如賣了應急。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千萬記住了。」
燕婉點點頭,鴻離又塞了一個份量沉重的紅木匣子和那副畫像給她,說道:「這裡還有一些珠寶首飾,都是媽咪以前留下的,存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裡已經很久了,現在我把它們都交給你了,算是給你的一點嫁妝吧。還有媽咪的這副畫,你也拿著。」
燕婉愣愣的接過那個木匣子和那副畫,問道:「姐姐,你怎麼把這些都給我了?那你呢?」
鴻離微笑道:「你先出國,過一陣子我會出國去找你。」
「不,要走我們一起走!」燕婉拚命搖頭。
鴻離臉色一沉,說道:「難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燕婉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睛裡打轉。
鴻離臉上的神色緩了緩,她幽幽歎了口氣,低聲道:「傻丫頭,你留下來有什麼用呢?還是走吧,我不希望你變成我的累贅,不想你變成那些壞人制約我的武器,你明白嗎?」
燕婉怯怯道:「姐姐,和我一起出國不好嗎?姓趙的再壞,不是還有警方嗎?」
鴻離道:「傻丫頭,別天真了,警方要是能夠收拾他,你和我就不會吃這麼多苦了,我還是當初的那句話,如果壞人不死,就會有更多的好人被他們陷害,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也不得安息。更何況……」她頓了頓,一字字的說道:「就算我能夠放過趙城源,他能夠放過我嗎?」
燕婉死死的抓住她,急道:「姐姐,聽我一句勸,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為你擔驚受怕了!」
「聽話!」鴻離一聲斷喝:「你要當自己是許宣哲的女兒,你就不要攔著我!」
燕婉眼淚汪汪的看著她,低聲道:「你真的要這麼做?」
鴻離擲地有聲地道:「是!」
燕婉一瞬不瞬的看著姐姐,她瞭解鴻離骨子裡的倔強和強硬,鴻離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夠更改。
良久良久,她終於低聲道:「那你要答應我,等報了仇,一定要出國去找我!」
鴻離重重點頭,「好!」
燕婉又問道:「那我怎麼跟你聯繫?」
鴻離將一張寫有手機號碼的紙條塞入她手中,「這是我的新手機號碼,你記住了。」
燕婉認真的看了一眼,默默將那串數字牢記在心中,鴻離掏出打火機,將紙條燒燬。
鴻離又正色道:「這個號碼只能你一個人知道,連林力偉都不要告訴,沒事千萬不要給我打電話,除非是緊急情況,懂嗎?」
燕婉點點頭,說道:「姐姐,有件事我想問你。」
「你說。」
「你出車禍那天,我想給你輸血,但是醫生卻說我們的血型不一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鴻離怔了怔,低聲道:「燕婉,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怕你受不了,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燕婉愣愣的看著她,問道:「姐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鴻離低聲道:「你不是我的親妹妹,你是媽咪在孤兒院抱養的!」
燕婉大大吸了一口氣,腦中紛亂已極,她錯愕的急喊:「你在說些什麼?我一個字也不懂!」
看著燕婉慘白的臉色,鴻離將心一橫,說道:「媽咪以前在台北曾經資助過一家叫做『小草之家』的孤兒院,後來還在那裡領養了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告訴你,你是民國八十年四月份被媽咪領養的,你可以去查一下孤兒院的領養記錄,那裡有你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媽咪的簽字!」
鴻離的腦海裡,驀然浮現出當年的畫面: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春天,善良美麗的母親從外面回來,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她彎下腰,對只有四歲的鴻離說道:「鴻離,快看,媽咪給你帶回來一個小妹妹,喜歡嗎?」
鴻離小心翼翼的觸摸著小妹妹嬌嫩的面頰,歡喜的大叫:「媽咪,小妹妹好漂亮好可愛哦,我好喜歡!」
媽咪白玉般的面頰上浮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你要好好照顧她,不要讓任何人欺負她,明白嗎?」
「嗯!」
鴻離使勁點頭。
……
燕婉終於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了,原來,自己是媽咪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她雖然隱約的猜到自己的身世可能不簡單,但這真相仍然來得太突兀,太令人吃驚了。她坐在那兒,變成了一尊化石。
鴻離伸手攬過她,低聲道:「燕婉,你是無辜的,不要因為爹地的死而有什麼負擔,和你所愛的人出國去吧,我真心希望你能夠得到幸福。」
燕婉愣愣的望著她:「姐姐,你能夠接受我和阿偉在一起嗎?」
鴻離點點頭,「你們的遭遇我都知道了,看在他為你付出這麼多的份上,我原諒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有他在你身邊照顧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燕婉低聲道:「姐姐,你可以原諒阿偉,為什麼不能原諒賴宇明呢?爹地的死,全都是趙城源的陰謀,你知道嗎?在你出車禍那天,賴宇明的媽媽也被人殺害了……」
鴻離神色冷峻地道:「燕婉,我不是你,我不能讓爹地就這麼白白死了,如果法律制裁不了趙城源的話,我必須用自己的方式去復仇。而賴宇明,他是警察,我要做的事情是他不能夠容許的,他對我的那些傷害我也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我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賴宇明的警察身份像一根刺,深深的紮在鴻離的心裡,不管父親的死他有沒有責任,他對她的欺騙終歸是事實。
縱然他今時今日依然深情款款,她怎麼會知道那是不是另一場欺騙和傷害?她怎麼敢像過去那樣毫無保留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她拿什麼再去相信他?
更何況,趙城源對她一再苦苦相逼,跟他在一起,會不會連累了他?
如果她的行為觸犯了法律的底線,他會不會對她行使警察的職責,緝捕她歸案?
所以,相見不如不見,有的人,真的是緣分盡了。
「姐姐……」燕婉還想再說點什麼,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丁子康推開門,壓低聲音道:「鴻離,有人來了。」
鴻離一震,她對燕婉低聲道:「我該走了。」
燕婉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肯鬆開。
鴻離微笑道:「乖妹妹,聽話,在國外等我。」
說罷,她推開燕婉,頭也不回的決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