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軒第一次來到琉璃住的漪瀾殿,只見屋中一應擺設俱是上品,九轉龍紋香爐上燻煙裊裊,散發出屢屢沁人心脾的氣息,明珠串成的錦簾不時飄蕩著清脆的曲調,座下用上好的雪緞縫製了坐墊。將種種細微收歸眼底,蘇遠軒面上出現和緩的笑容。
很好,細微之處才能見真實,齊孤寞能如此佈置漪瀾殿。且處處符合了璃兒的喜好。看來,他是真的將璃兒放在了心上,如此,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宮中諸人都已早聞文武公子大名,可惜蘇遠軒素來不愛進宮,雖說近日多有往來乾陽宮,但是那裡可是天子居所,誰敢擅入。即便是上次御花園匆匆一瞥,蘇遠軒也是不時用扇面遮著眉目,今日,一身清爽的來了漪瀾殿,倒是掀起了不少風波。
漪瀾殿庭院裡,來了不少仰慕的宮女,機會難得,眾人紛紛找了漪瀾殿中相熟的宮女太監,想要趁機進去一睹文武公子的風采。
暖兒本是從茶房過來,端著一壺上好的君山銀針想要往大殿走去,卻被外間的宮女扯住了衣袖。
「暖兒,你就讓我去幫你上茶吧。」
服侍孫婕妤的安心一臉諂媚的哀求著暖兒,遭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誰說你去上茶的,應該我去,我跟暖兒才是好姐妹呢。」李妃身邊的琴兒不屑的道。
暖兒苦著臉,看了看冒著熱氣的茶壺被她們扯得晃動不已,心裡生怕有個萬一,只能盡力保持著平衡。這可是南野進貢的上品,一年只得四兩,平日裡除了皇上那裡,估摸著也就娘娘這裡能有了。
這是紅妝姑姑特意交代的,說是世子不比其他,家世貴胄,又是娘娘嫡親的表哥,關係親近,什麼都得用最好的。沒想到,茶泡好了,卻眼看要毀在這些人手裡了。
「好了,你們別吵了,你們又不是漪瀾殿的人,怎麼可以進去送茶呢?」
琴兒聞言,有絲尖刻的道:「怎麼不行,世子又不認識我,他怎麼知道我是哪個宮的。」
慵懶的聲調閒閒溢出,「李妃娘娘宮中的人,在下怎麼不認識?」
蘇遠軒雙手環胸,倚在漪瀾殿的門口,白衣素服,趁著漪瀾殿一樹璀璨,出塵高雅。蘇遠軒嘴角噙笑,看著慌亂的琴兒幾人。
琴兒等宮女初初一愣,直到後來暖兒行禮問安,方才知道原來這麼個溫潤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文武公子,瞬間羞澀嫣紅,只顧著埋頭,說不出話來,再不復先前的咄咄逼人。
蘇遠軒毫不顧忌在場之人的暗自驚呼,用扇面敲打著手心,眼神銳利,笑容卻是一徑不變,只看了琴兒與安心。
「回去轉告叫你們來的人,若是擔心害怕,當初就不應該參合進去,如今,還是收斂些吧。」
琴兒與安心聽了這番頗有警告一味的說辭,身子一抖,顧不得其它,連行禮都來不及,便急忙掩面回去了。
蘇遠軒瞅著兩人慌張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對著迷糊的暖兒,笑道:「怎麼還不上茶,皇上都已經在裡面等候了。」
聽見皇上二字,原本還想著多在漪瀾殿外呆會的宮女們立刻跑的煙消雲散。倒是平時膽小的暖兒,反而精氣十足的跟在了蘇遠軒後面,走了進去。這也是今日齊孤寞多來漪瀾殿,卻總是柔情萬千的結果,惹得漪瀾殿眾人也不復之前那麼懼怕性情不定的齊孤寞了。
齊孤寞意見蘇遠軒信步回到屋中,斜靠在椅背上,言語間頗有打趣的味道。
「怎麼,你那些仰慕者都已經離開了?」
蘇遠軒橫過去一眼,右手捋直了衣擺,也不給齊孤寞行禮問安,逕直坐在了椅上,瞇著眼睛,道:「有勞皇上費心,她們一聽皇上聖駕在此,便都著急離開了。」
暖兒聽見兩人你來我往,也不敢多問,只能在心中奇怪世子如何能在皇上面前這般放肆,難道竟是因為皇貴妃,皇上多了寬容。自己在腦子裡悶悶的想了想,上完茶,就被齊孤寞示意退了出去。
其實,暖兒倒是並未想錯許多,蘇遠軒與齊孤寞之間關係陡然轉到這種怪異的地步,不止別人看在眼裡奇怪,連齊孤寞與蘇遠軒兩人自己都是沒有想到的。
一開始本是一個設計,一個自願進套,不過是一場交易。及至後來,齊孤寞愛上琉璃,蘇遠軒為了心愛的人,甘願放棄成見。再至齊孤寞深知琉璃心中蘇遠軒的痕跡不可磨滅,加上蘇遠軒的人品才能確實讓他引為知己。因此甘願放下君王之威。也就造就了二人如今的相處模式。
說到底,兩個驕傲涼薄的男人不過都是為了自己心中愛慕的女子互相妥協,傾其所有罷了。
掀開瓷白杯上的茶蓋,一股熱氣暈散開來,吹去浮動不安的雲霧,齊孤寞像是不經意的問道:「如何了。」
扇面節奏的敲打著茶碗,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蘇遠軒淡笑道:「是個高手。」
齊孤寞感興趣的抬抬頭,「哦,連你也這麼說?」
「皇上說笑了,能在皇宮內院放火並且安然退場的人,怎麼會是簡單的角色?」放下折扇,品了一口香茗,蘇遠軒看上去極為悠閒。
齊孤寞眸光一沉,茶碗落桌。
「這麼說來,真是有人故意縱火。」頓了頓話,目光掃了一眼內殿,齊孤寞又道:「那個艾兒呢?」
蘇遠軒亦是面色不豫,終於收起了閒適。
「去的太遲,人已經死了,而且,確實是被活活燒死的,不過,御醫倒是論斷,應該是在大火之前就被燒死了。」
「哼,干的倒是小心。」齊孤寞冷冷一哼,心裡恨急了這幫人的算計,更不由得擔心起屋中的琉璃來。梅妃屍首被毀已經是沉重打擊,若是知曉這個艾兒也慘死冷宮,只怕到時候更是承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