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至上,朕第二 第一卷  初相見 第二十七章 再見已惘然(二)
    「好。」抽離了心肺,琉璃給他一個極致微笑,笑的涼薄,「瑜妃剛才說了什麼,本宮一——字—未—聞。」

    「這般回答,可能讓上官大人滿意。」

    裂隙已經以命定的姿態無可挽回的拉開,再無轉換,從那一個下跪開始,從那一聲微臣,娘娘開始,從現在這一個本宮開始。自此以後,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只是過客,只是敵人。

    當上官誠璧在若干年後強撐著殘弱病體站在昔日這顆見證他們拉開距離的風信子樹下時,依舊忍不住思索,到底一切該埋怨天意,還是責怪他的懦弱不爭,輕易屈服。他想了一輩子,依舊只能站在樹下,無言哀戚。

    通往乾陽宮的漢白玉道上,有小太監在烈日下急急行走,不時用衣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腳下卻不敢落下一步。心中暗自咒罵這宮道怎的這般之長。

    乾陽宮內室之內,齊孤寞屏退左右,與一白衣男子悠然下棋,棋路看似輕鬆無礙,但是步步殺機。

    蘇遠軒執子輕放,讚道:「皇上真是好謀略,無聲無息之間就吃掉了臣大半江山。」

    、齊孤寞自負一笑:「這早說過,有些事,朕是無需多費周折的。」

    「如同皇上答應太后將端靜公主賜給上官誠璧,名為恩寵,實則是為了削弱上官家族在江北士族的勢力聲望。」

    一個黑子落下,蘇遠軒的白子已是被逼入死角,四周烏雲密佈,覆巢之災只在旦夕之間。

    「端靜公主乃是太后嫡親愛女,朕體諒太后心意,將上官誠璧留在京中任職,實乃一片孝心。想來太后應當不會反對。」齊孤寞淡然的道。

    「皇上心思確實縝密,微臣輸了。」蘇遠軒拱手一讓,棋盤之上,白子已經全軍覆沒了。

    齊孤寞扔掉手中的棋子,起身到照壁前的椅上拿起一杯泡好的君山銀針,將葉沫一一吹散,直到只見了一片碧綠的茶湯,這才展顏笑道:「本是美好的東西,多了些擋道的物事總是不好的。你瞧,這不就好了嗎?」

    蘇遠軒會意一笑,接過齊孤寞遞過的好茶,微一品嚐,稱讚道:「皇上聖明,果然是好茶。」

    齊孤寞做到椅旁,繼續品著香茗,「朕的母后太心急。先是要朕多臨幸瑜妃,現在又將端靜嫁給上官家失散多年的長子。拉攏意味明顯。」

    「洛家與上官家的關係本就不穩。一直是靠聯姻維繫。只不過都是些旁枝末節。現在太后將自己最珍愛的女兒嫁給上官家未來的當家人,可以更好的穩固兩家的關係。」

    齊孤寞冷冷一哼,「也可以讓上官無我那個老匹夫在朝堂上更加賣力的煽動群臣,逼朕立洛貴妃為後。」

    蘇遠軒嘴角含笑,有些幸災樂禍。「洛貴妃如此美人,皇上竟是這樣不滿意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真讓洛貴妃當了皇后,恐怕朝堂後宮都再無他這個皇上立足之地了。洛貴妃絕不能當皇后,與才德無關,與他對她的好惡也無關。她的姓氏,早已注定她今生與皇后之位無緣。

    「關於這個突如其來的上官誠璧,你瞭解多少?」齊孤寞隨口問道。

    蘇遠軒面色一僵,自從答應效忠皇上,他一直在宮外負責為皇上進行一些檯面下的調查之事。負責收集官員情報,隨時掌握各家動向。上官誠璧突顯京城,當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現在,他卻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如實稟告上去。

    根據蘇家暗衛調查的結果,上官誠璧竟是當年璃兒口中的誠璧哥哥,這實在讓他吃驚。璃兒在落英宮的日子裡與他朝夕相伴,感情深厚非一般人可比。但是璃兒分明提過,上官誠璧是個孤兒。以他姑母的性情來說,即使幽居深谷,也知道上官家族與蘇家有許多利益糾葛,絕不可能將上官家族的長子收在門下,悉心教導,為蘇家培養一個強勁的對手。

    上官誠璧,你到底是什麼來歷,用了什麼方法讓姑母收你為徒,今天又帶著什麼樣的心思出現。你要讓璃兒如何自處呢?陰毒的光芒一閃而逝,蘇遠軒心中的殺機已然浮現。

    「怎麼不說話,他的來歷竟連蘇家都查不出來嗎?」若是如此,倒真是要千萬小心了。

    蘇遠軒思索片刻,最終決定先行隱下上官誠璧師出落英宮一事,遂開口道:「經查實,他並不不如上官無我宣稱的那樣是上官夫人失散在外的兒子。而是上官無我的私生子。二十五年來,從未在上官家族中出現過。至於他的能力如何。從他最近整飭上官家族的一干紈褲子弟,順利進入綏遠將軍最後一輪比賽來看,當不是個尋常人物。」

    是啊,姑母手下教養的人才又豈有廢物之理。

    「綏遠將軍。他們的胃口如此之大,連軍權都想插手了。」齊孤寞輕蔑的笑道。若有似無的掃過身旁的蘇遠軒,語有暗示:「朕記得你可是文武雙全。」

    「皇上有何吩咐。」蘇遠軒瞭然的看著這個變換莫定的君王。

    「不如就由你去與他爭爭這個職位,順便替朕試試他的深淺。」

    果然如此,皇上怎會甘心自己這顆有利的棋子永遠放在暗處,而不順勢將蘇家與上官家族的仇怨挑明到桌面上。鷸蚌相爭,才是對他最有利的啊。

    蘇遠軒本可拒絕,卻因為上官誠璧對於琉璃的一番心思未明,爽快接下。

    「皇上有命,臣自當從命。」

    齊孤寞掀起茶蓋的手悄然一頓,片刻即恢復原狀。一絲鬼魅的波瀾無聲劃過。

    詭異的氣氛,兩個男人存著各自的心思靜謐品茶,外間尖銳的聲響劃破週遭的靜默。

    「皇上,漪瀾殿小李子求見皇上。」易坤進門來謹慎通傳。

    小李子是皇上特意放在舞貴妃身邊的人,每日娘娘的飲食起居都必須通報皇上。為了避免舞貴妃生疑,小李子絕不會這個時侯輕易來求見皇上,而是夜深人靜時,有皇上召見。難道舞貴妃又出事了。在心裡歎口氣,看來皇上又要雷霆大怒了。

    心神一蕩,斂氣寧神。一個簡潔的大字,絲毫不曾猶豫耽誤。

    「傳。」

    「可是娘娘出事了?」齊孤寞擔憂的問道。是那些女人又去煩她了嗎。該死的,他明明已經在漪瀾殿周圍布下暗衛,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見他不再踏足漪瀾殿就去尋琉璃的晦氣。宮中諸人拜高踩低的本事,他已經見得太多太多了。

    「回皇上的話,不是有人去了漪瀾殿。而是娘娘去了鍾萃宮。」

    「哦。」聞言,蘇遠軒一顆提起的心放了下去。自己的璃兒是什麼性子他大約還是知道的,既是她主動找上了門,那麼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斷然吃不了虧。感興趣的皺皺眉頭,笑道:「不知道什麼人這麼有本事,能讓娘娘這般生氣啊。」

    「鍾萃宮,那不是瑜妃的地方嗎?」齊孤寞濃眉皺起,眉心摺出一個厭煩的弧度。瑜妃,這麼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娘娘為什麼去鍾萃宮?」

    小李子低下頭,將事情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話越往下講,兩人的臉色越難看。

    當聽到狐媚子三字時,齊孤寞已是青筋爆出,神色陰沉了。而蘇遠軒面上不發一言,心中溝壑倒是可想而知。

    「娘娘帶了人前去鍾萃宮,要將春熙打入暴室。不料上官大人出言求情。瑜妃娘娘又言辭激烈。貴主子上了火,寸步不讓。這時,端靜公主不知道聽說了什麼,過來就說貴主子是個狐媚子,勾引,勾引……」

    遮遮掩掩的語調聽得齊孤寞心裡憋火,上下不得。「說!」

    小李子再不敢停頓,「公主說貴主子勾引皇上,春熙他們說的就是事實。還說貴主子讓上官大人下跪,是在尋她的晦氣。一語不合,公主就要動手,不料反被貴主子打了一個耳光。公主氣急了,就與貴主子糾纏起來。奴才們不敢傷了兩位主子,所以特來請旨。」

    「胡鬧。」齊孤寞一拍桌案,猛然立起。「這個端靜越來越放肆,朕當日的禁足三月看來真是輕放了她。」

    頓頓話,看著下面的小李子,又道:「還跪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帶路。」

    「是是,奴才這就先行過去通報。」說完,連滾帶爬,出去了。

    齊孤寞起身要走,蘇遠軒道:「皇上,臣隨您過去,正好瞧瞧上官誠璧。」

    其實,私心裡,蘇遠軒是怕琉璃見了上官誠璧控制不住情緒,在眾人面前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讓齊孤寞下不來台,那麼到時候便是齊孤寞不想處置她,也不得不為了。

    齊孤寞打量了一眼蘇遠軒,見著他今日有些異於平常的行徑,探詢的目光游移不定。點頭道:「也好,愛卿就隨朕一道過去吧。」

    鍾萃宮今日的熱鬧非凡倒是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拉扯在一起,一堆人在旁邊圍著驚聲尖叫。顧忌著兩人金枝玉葉的身份,不敢強行動手,只得在一旁跺腳哀求。

    「兩位主子,奴婢們求求您了,都快鬆開手吧。」

    「您二位傷了一個,奴才們這項上人頭都得搬家呀。」

    「姑姑,快想想辦法呀。要是傷著主子,我們可怎麼交差?」碧玉眼見纏在一起的琉璃與端靜,急的眼淚直掉。

    紅妝亦是一臉無奈,手心沁出汗來。娘娘最近皇寵薄弱,加上端靜公主乃是皇上嫡親妹子,非一般公主可比。在這宮裡,娘娘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皇上了,如果……紅妝不敢想下去了。見著仍舊難分難解的兩人,走到一旁看戲的瑜妃面前跪下。

    「瑜妃娘娘,奴婢求您想想辦法吧。」

    瑜妃捂嘴笑道:「這可真為難本宮了。舞貴妃位份可在我之上,公主又是太后皇上的心肝寶貝。本宮怎敢管這檔子事呢。」

    猙獰的陰謀化作無情拒絕吐露出瑜妃真實的想法。她如何會管呢。端靜公主本就是她叫人刻意引來的。公主對她哥哥情深意重,在他面前,嬌蠻脾性絲毫不見。如今見了他跪在地上討饒,又如何能不發作。

    也是那舞琉璃倒霉,她本是只想讓公主來與舞琉璃鬧上一場,尋個面子回來。哪就能想到恰好就碰上了哥哥下跪這一幕。

    「本公主今日絕不放過你,當日就是因為你,皇帝哥哥才把我罰去澹泊敬誠殿的,今日你還來欺負我的駙馬。」

    「你敢找本公主的麻煩,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下賤胚子。」

    端靜死死的扯住琉璃的頭髮,往上拽住。琉璃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儀態盡失。琉璃從不欲與端靜多做糾纏,是以處處手下留情,僅是竭力抵擋。沒想到,端靜越見過分,撕扯到後來,竟是下了死心,拚命往她臉上使勁。

    琉璃自小在落英宮長大,雖是不喜武術,但是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也是習了些輕功防身的。眼瞅著端靜將她逼到蓮花池邊,又是一個巴掌過來。便要移動腳步,側身去躲。卻在這一轉一動之間,見到上官誠璧安之若素的神情,滿腹愁苦湧上心來。

    她離別家人,失去軒哥哥,眾人厭棄,如今連這個哥哥都要將她視做陌路人嗎。曾經,見她受傷,他是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自己還曾笑話他,又不是性命垂危,這麼急做什麼?

    他卻一臉慎重的告訴自己,只要傷在她身,與他而言,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言猶在耳,物是人非。為什麼愛她的人終歸都會遠離她。悲傷入骨,魂失過往。

    呼呼指風攜帶者凜凜寒光,重重落向失神的琉璃臉上,琉璃絲毫未動,閉目等待可以預知的疼痛與麻木。

    「娘娘」

    「璃兒」

    「琉璃。」

    三道尖利的驚呼在空中驟然響起。待得微妙的片刻過去,鍾萃宮上下紛紛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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